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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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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浓得化不开 第二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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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泪丝的光芒与你的泪丝的光芒针对的交换

    着,你的灵性渐渐地化入了我的,我也与你一样觉悟了一个

    新来的影响,在我的人格中四布的贯彻……

    ……我只要你做你自己说的一句话——“fight

    on”——即使命运叫你在得到最后的胜利之前碰着了不可

    躲避的死,我的爱,那时你就死,因为死就是成功,就是胜

    利。一切有我在,一切有爱在……

    ……顶紧要的是你得拉紧你自己,别让不健康的引诱

    动摇你,别让消极的意念过分压迫你;你要知道我们一辈子

    果然能真相知真了解,我们的牺牲,苦恼与努力,也就不算

    是枉费的了。

    ……你得咬紧牙齿暂时对一切的游戏娱乐应酬说一声

    再会,你干脆的得谢绝一切的朋友。你得彻底的刻苦,你不

    能纵容你的Wishes……记住,只要你能耐得住半年,只要你

    决意等我,回来时一定使你满意欢喜,这都是可能的;天下

    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你有信心,有勇气,胜子里有热

    血,灵魂里有真爱。龙呀!我的孤注就押在你的身上了!

    (十八)

    志摩独自晃着脑袋,看天看夜,车子在旷野里奔驰着……天茫茫,地茫茫,心更茫茫……车轮飞快地转着,他说不清是在逃避还是追求,说不清他精神的系在他是在前方还是后面……他的心灵像一匹野马,多么希望有一根拴缰绳的柱子啊。

    与志摩同车的一个是德国人,一个是意大利人。德国人是个帽子商,一双小眼睛整天眨巴着,老是怀疑惊恐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人人都是间谍,件件都是定时炸弹。他坐不满五分钟就要站起来,不是摸出护照来察看,唯恐上面少了一项签名;就是打开箱子,将值钱的东西放到最底层,害怕俄国人会来没收它。不管说什么话,议论什么问题,他的结句总是:“不错,叔本华也是这么说的。”

    意大利人胡子比女人的头发还多,修剪得挺整齐,又黑又浓又密,乍看像是一块天鹅绒。两颊鲜杨梅似的红,一说话更加红,红得发亮发热。他有学问,有情趣,嗓子是天生的男高音,谈起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和罗马古迹,如数家珍。志摩感到听他说话,犹如坐在歌剧院里听一支优美的咏叹调。

    意大利人点烟时用一只很大的打火机,火苗一窜老高,德国人总怕他失火,手握着啤酒杯不放,时刻准备用它来救火。

    火车进了苏联境内,在一个地名长长的站头停下,新上来两个军人,一矮一高,一胖一瘦,衣襟上都佩戴着列宁的像章。他们的行李又多又大:帆布提箱、大皮包、装满食物的藤篮。志摩马上陪笑脸,凑上去说话;不成,高的那位只会三句半英语,矮的一个坚定地紧闭着宽宽的嘴巴,怎么也不开口。志摩只好回过头来与一个意大利人谈罗马、但丁。两个俄国人同时狠狠地盯住他们。志摩吓了一跳,不知道《神曲》在他们这儿算不算禁书。为了免惹是非,还是少说为妙,他拉起毛毯往头上一蒙,干脆睡觉。

    志摩醒来,火车已到西伯利亚。

    车窗玻璃上的水汽全结成了冰花,车外白茫茫,静悄悄,偶而看得见几间木头小屋。火车停站,月台上总有几个包着大方格头巾的俄国老太太,提着大篮子,叫卖面包、牛奶、生鸡蛋、熏鱼、苹果。

    西伯利亚只是人少,并不荒凉。

    天蓝透蓝透,晶莹明亮,再加地面上雪光的映照,使人眼花。

    夕阳西下时,就成了彩色一片。普通的是银红,有时鹅黄稍带绿晕,最美妙的是,从疏朗的大树间,斜刺里平添出几大条鲜艳的彩带,是幻是真,是真是幻,谁也分不清楚。

    贝加尔湖油面冻结得厚厚的,冰面升浮着一片雾霭,有两三块古铜色的冻云,在对岸的山峰间横亘着。

    几个黄胡子穿大头靴子的乡民,像石像一般地站着,动也不动。

    乌拉尔森林,连绵、深厚、严肃,有宗教意味。这里的树木都是笔直的,不管是青松是白杨,或是矮矮的灌木,每株树的尖顶总是正对着蓝蓝的天心。这些树的倔强的不曲性是西伯利亚也是俄罗斯最明显的特性。

    四周静极了,沉默极了,似乎一切动态都不许存在似的。有时也看得见一、两头迟钝的牲畜在雪地上慢腾腾地走动着……

    志摩伏在窗口看着这一切,慢慢地他好像听见了低沉的忧郁的歌声,宛如一片浓雾笼罩在荒原、森林、湖边、车站……

    他想起去年旅居庐山时写的那首《庐山石工歌》。他找出一张纸,在微微震颤的车厢桌板上给《晨报》编辑刘勉己写信:

    我记得临走那天交给你的稿子里有一首《庐山石工

    歌》,盼望你没有遗失。那首诗如其不曾登出,我想加上几

    句注解。庐山牯岭一带造屋是用本山石的,开山的石工大

    都是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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