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个起自民间的民军领袖,从营长当到了镇守使,真不简单。贺龙却并不高兴:“他拿你没办法,就给你一顶乌纱帽,要能吃掉你,连骨头都要嚼成渣。”
更不敢苟同。对此,贺龙这样说:
“熊克武曾两次来澧州找我。第二次来的时候,他提出要去‘联络旧同志,组织新政府’。我和严仁珊说,‘联络旧同志’,是什么同志?‘组织新政府’,又是什么政府?北京政府是反动政府,广东政府是革命政府,如果再组政府,是属广东政府,还是隶属哪里?我不同意熊克武的意见,并通过严仁珊,要熊克武解释这个问题,从此,我和能克武往来就少了。”
贺龙还告诉熊克武,自民国五年讨伐袁世凯以来,我就是遵照孙中山的主义干的,几经挫折,几番再起。这次不去广东,就是不能背叛主义,以免将来背上不义之名。
熊克武说服不了贺龙,率扬子模等部离湘而去。谁知,他一到广东,便被蒋介石以“叛国”罪,囚禁于虎门。入粤的西南建国军或被缴械,或被收编、遣散,从此烟消云散。陆军上将汤子模亦被其部下罗瑾光打死。看来,贺龙确有几分先见之明。消息传来,贺龙叹息说:“熊镜公不明政局也。”
不过,对于这位熊镜公,贺龙还是深记于心的。1950年,成都解放以后,贺龙专程登门拜访这位老上司。熊克武自广州被囚之后,一直拒绝出任蒋介石给他的任何职务,闲居成都。蒋介石逃离大陆前,考虑到熊在西南的影响,派人拉他去台湾,遭熊严辞拒绝。这次。贺龙来访,熊克武惊喜交加,甚感意外。贺龙见他布鞋长衫,居室简朴,甚为钦佩,热情邀请熊克武出来为人民服务。熊克武说:“我年老力衰,思想陈旧,恐怕跟不上形势。”贺龙一再动员,希望他在建设新中国、新四川上出力,做一个革命老人。熊克武终于被贺龙的真诚所动,接受了邀请。贺龙致电刘伯承、邓小平和中共中央,极力推举熊克武。他说,熊锦公“一贯不满蒋,向来生活上较严肃”,“不贪污,不置私户”,“是较正派的人物”“他表示拥护共同纲领,拥护毛主席,今后愿在毛主席领导下尽自己一分力量”,建议委以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中共中央同意了贺龙的建议。
贺龙来去广东,却也面临危险局面。赵恒惕调动湘军三个师开抵益阳,进逼常德,威胁律遭。强敌当前,是战,是和?是留?是撒?怎样抉择,关系到贺龙这个师的存亡。思之再三,贺龙认为:从当前情况看,战为下策。双方兵力悬殊,我处于劣势,战必败。求和备战,是为上策。他一面布置兵力,严密戒备,一面发表留湘通电,阐述留湘缘由。他说:
“去岁追随熊镜公北伐,假道湘中,从师转战,负管前驱,行战弥月,始达津澧。”但“半载屯兵,毫无进展。北伐之事无期,桑梓之祸愈炽。报国既难如愿,害民尤所痛心。午夜滂径,忧心如焚,不得已,勉循部属之请,实行还湘,保卫桑梓。”
贺龙是在告诉赵恒惕及全省各界人士,我本湘军,奉命援川,北伐未战,归还桑梓,此乃名正言顺,合情合理也。为了使赵恒惕放心,贺龙又发了第二次通电,宣称:
“自今日始,无论何人,倘有勾结奸人,以反抗我政府,扰害我人民者,即是香湘三千万人之公敌。”
公开表明了支持省府当局态度。
贺龙又派出参谋马忠岳赴长沙,疏通省议会,并请省府书记长官、桑植籍好友陈伯陶及湘西在长沙请名流鼎力相助。省会有不少政界要人与贺龙相识,主张接纳贺龙,并有人出面推荐贺龙任港州镇守使。这样,便给赵恒惕出了道难题:湘人还湘,无可指责;政要面子,难以驳回,况且,他的嫡系部队贺耀祖、刘(钅刑)、叶开差三个师,正在流水流域与老对头蔡矩献作战,没有足够的力量吃掉贺龙。赵恒惕权衡利弊,觉得从目前情况看,用灌水把贺龙围起来,不让其四处扩张,也算得上是一着棋,这样,既可以稳住贺龙,又能在湖南各界政要之中显示自己的辖达大度,以收买人心。于是,他顺水推舟,于4月15日,以湖南省政府名义委任时年二十九岁的贺龙为澧州镇守使。
但是,老好巨滑的赵恒惕,对贺龙心存戒心。他指派一位叫熊贡卿的省议员作为省府代表,长驻澧州,监视贺龙。这个熊贡卿,到了1933年,乘红军处境窘迫之际,到湘鄂边说降,被贺龙处决。谁知,到了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期间,此事竟成了贺龙的一大“罪状”,酿成一起骇人听闻的大冤案。此乃后话。
年轻的贺龙,穿过一条条夹缝,从营长当到了镇守使,历程之艰辛已见一斑。可以这样说,在这一历史阶段,贺龙饱尝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政治风云中的酸甜苦辣,但也显示了他那敏锐的政治嗅觉、高妙的策略手段。这一段非同寻常的奇特经历,将年青的贺龙锤炼成了政治上成熟的将领,可以在更大的暴风雨中搏击翱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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