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王心安来了。
果然不出丁大人所料,总兵王心安三步并两步,疾入内殿。
丁宝桢连忙迎了出来。王心安原是丁宝桢的爱将,后来因王心安立了大功,提为总兵,官居二品,这样一来,现在丁宝桢与王心安都是二品要员了,应该说是平起平坐的,但丁宝桢还有个“兵部侍郎”的头衔,加上王心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王心安一见到丁宝桢便参拜。他一足下跪,一手下垂:
“丁大人,在下王心安奉命已来。”
丁宝桢连忙快走了几步,亲手扶起王心安:
“治平,你辛苦了!”
“心安给丁大人交差。”
王心安指的当然是押送安德海等的事情,他要交的正是这个差。话说安德海发觉不对劲了,便吵着、闹着口口声声让余心清吃不了兜着走,骑马跟在后面的王心安听得一清二楚,他也不去理会安德海,他令属员放慢速度,等一等后面的程绳武。
程绳武带着二三百卫兵包围了客栈,开枪打死了武艺高强的智通和尚——杨演文,又不费吹灰之力捉拿了安邦杰、黄石魁、马大奶奶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在通往济南的路上赶上了王心安他们。二三百卫士押着安德海等人,才四个多时辰便到了济南府。
丁宝桢迫不及待地问:
“人呢?”
王心安边走边喘,喘了几口气,说:
“一共押来了五个人,他们是安德海和他的随行太监陈玉祥,还有他二叔安邦杰、老婆马小玉、管家黄石魁。”
“好,治平,好样的。”
“我已让他们押着犯人在辕门外候着呢,只等了丁大人一句话,便可押来。”
丁宝桢连连摇头:
“不忙,不忙,先遣人严密看押,请程知府他们来,我要详细听一听捉拿安德海的经过。”
程绳武、王心安、余心清等人都到了衙门府的后院花厅里,一五一十地向丁宝桢叙说了诱捕安德海的经过。听完以后,丁宝桢发出了大笑。这开心的笑曾在丁巡抚脸上消失五天了,今天,他觉得首战告捷。
王心安是武举出身,他有些沉不住气,便催促着:
“丁大人,现在就提审吧!”
丁宝桢指了指肚子,几个人都笑了。王心安一拍脑门子:
“啊,不是丁大人提醒,心安都忘了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
几个人匆匆吃了顿便饭,丁宝桢正打算提审安德海,抬头一看,王心安、程绳武、余心清他们早已发出了鼾声。丁宝桢悄悄地走了出来,对一位属员说:
“快去辕门外,把安德海等人分押进衙门府,对安德海好生伺候。”
安德海被蒙上了眼睛,由人牵着到了济南府衙门花厅里。刚进花厅,他的手、脚便松了绑,只见两个卫士模样的人进来又是送茶,又是递毛巾,安德海的心里直纳闷儿:
“丁宝桢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说是抓自己吧,为何来到这陌生的花厅,派人伺候着,而且送来的茶水还十分讲究,一定是好茶,闻起来真香;说是请来的吧,为何要五花大绑,还蒙上了眼睛?”
安德海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卫士一言不发,转身走了。他见四下里无人,便想逃走,谁知他刚一迈腿,还没出门,只见几十个卫兵呼地一下子全围了上来。安德海随口说:
“我要上厕所。”
两个卫兵跟着他,到了厕所。安德海是阉人,他当然怕羞,扭转了身子,可两个卫兵硬是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面前,气得安德海直翻白眼。
回到了花厅,卫兵又全退了出来,任凭安德海如何急躁,所有的卫兵就是一言不发。安德海索性端起精细的茶杯来,慢慢地品起茶来。
眼看就要到正午了,又有两个人送来一碗牛肉面,四个肉包子,安德海狼吞虎咽地全吃了下去。他真的饿极了,这等家常便饭此时吃起来,比在宫里侍膳时,西太后赏他的燕窝、鱼翅还好吃。
吃完了饭,安德海抹了抹油嘴,正想打个盹,只见两个人冲他走来:
“提安德海,到前堂受审。”
安德海经过大半夜及今天一上午的惊吓、恐慌,此时反而稳住了情绪。他为了表现自己“钦差”大臣的威仪,故意放慢了脚步,表现出潇洒的风度,脸上露着似笑非笑、似冷非冷的神情,一晃三摇地走上大堂的台阶。那两个差役打起了帘子。刚踏进大堂,只听见一声大吼,这声音像山崩、像海啸,直震大堂:
“把安德海押上来!”
安德海大模大样地踱进大堂,他抬头一看,好家伙,正面悬着“光明正大”金匾,正座上坐着丁宝桢。一年前在京城时,安德海与丁宝桢还打过交道,他当然认识丁宝桢,但他并没有施礼的意思。
丁宝桢的左右两侧各站一个人,一文一武的模样,安德海不认识他们。文的是程绳武,武的是王心安。从大门到正座,两边站的是整齐的卫士,安德海不由得心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