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德海,自有后来人,眼前的李莲英精明、能干,绝不逊于小安子。西太后恼火的是人们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是一种权力的斗争。
过了两天,西太后仍觉得心中有股怒火,起码,她要把这股怒火发泄出来。自从密旨发出,算起来已经三天了,可能安德海的人头已经落地。这三天来,东太后吃不安,睡不宁,她能猜想到一向专横无礼的西太后早晚会来找麻烦的。东太后已作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任凭西太后闹翻天,自己忍让就是了。
用过午膳,睡足了觉,西太后决定去钟粹宫找东太后去泄忿。这时,东太后正拿起一本诗集在读,这本诗集还是十几年前,初入宫时,与咸丰皇帝吟诗作赋时留下的,里面还有不少咸丰的遗稿。东太后读着读着,不禁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诗稿。
“圣母皇太后驾到。”
东太后连忙抹去了泪水,她不愿意让西太后看到她在流泪,又连忙往脸上涂了一点粉,打起精神来,强作欢颜。东太后起身迎了上来:
“妹妹身体恢复了吗,怎么大老远的来了,有什么事儿,让小李子告诉姐姐一声,我去便是了。”
东太后尽量使气氛放松一些,西太后往软榻上一坐,气哼哼地说:
“暂时还死不了,妹妹何敢劳姐姐大驾。姐姐在干嘛呢?”
“姐姐闲来无事,刚翻开诗集读两遍。”
西太后用眼斜瞄着东太后,不冷不热地说:
“对了,妹妹竟忘了姐姐是个大才女,素有女状元之称。姐姐学识渊博、修养极高,妹妹正想请教一个问题。”
东太后听得出来,西太后的话里带刺儿,便谨慎地说:
“何必用‘请教’二字呢,姐姐只要知道的,一定尽力解答。”
西太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姐姐一定知道,小安子犯了事了,姐姐不会不知道吧。这小安子跟了妹妹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当年肃顺等八大臣对咱们姐妹是何等的猖狂,没有小安子从中帮助,能有
你我的今天吗?他不检点,做事有些出格,罚他一下不就成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西太后终于全发了出来,东太后只有以退为上乘,此时万万不可针锋相对,据理力争,那样,将会使两宫太后彻底翻脸。东太后只好说:
“事情发生的突然,姐姐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几位大臣皆认为小安子有违祖制,胆大妄为,何况皇上恨死了小安子,他非要杀他不可,姐姐一时也没想清楚,便下令拟了懿旨。当时妹妹身体欠安,姐姐不愿再给妹妹加负担。
“妹妹你想想,小安子打着妹妹的旗号沿途搜刮民财,招摇撞骗,这不是给妹妹脸上抹黑吗?若不重治安德海,恐世人传开,于大清江山不利,与你我姐妹更不利。妹妹如此抬爱于他,他非但不知福,反而借妹妹的东风,在外面为所欲为,惹是生非,这岂不是枉费了妹妹的一片苦心!”
一席话,说得西太后哑口无言,东太后处处从西太后的立场出发,声声是维护西太后的名誉、尊严,西太后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又坐了一会儿,西太后便告辞了。
刚才在钟粹宫,东太后为了保全自己,抬出了小皇上来作掩护。西太后心里也明白,杀小安子的决定,儿子载淳一定在其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她回到了储秀宫,令李莲英去请小皇上来,她要亲自问个清楚。不一会儿,小皇上便到了。
“皇额娘吉祥。”
小皇上给母亲请了安,神情紧张地坐了下来。李莲英一到养心殿,小皇上便觉得大事不好,一定是母亲要他去受训。但“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早晚非面对母亲的责难不可,所以此时小皇上加倍小心翼翼地来见西太后。
“皇上呀,你长大了,有能耐了,眼中还有你亲娘吗?”
西太后的语调阴沉极了,吓得小皇上不敢出大气。西太后此时心里确实很难过,咸丰皇帝宾天时,儿子才六岁,当时肃顺。
端华、载垣等八大臣为所欲为,欺压她们孤儿寡母,西太后生怕儿子的皇权落人他人之手,拼死发动了“辛西政变”,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总算稳定了局势。西太后掌握大清的实权至今已有八年,随着儿子的一天天长大,这个具有政治野心,权欲甚大的女人一天天感到恐慌。从心底讲,她怕儿子长大,按大清祖制,小皇上到了门岁便要亲政,今年已经14岁了,离亲政还有三年的时间,这最后的三年,西太后要好好地过过权瘾。
现在,儿子尚未亲政,就如此大胆,背着母亲干有悖于母亲意志的事,等三年后亲政了,他还会把母亲放在眼里吗?此时,“杀小安子”引起的是西太后心理的恐慌,而不是真正地心疼小安子。
“皇上,小安子犯了错,错至不可饶恕,非杀不可的程度吗?”
小皇上此时心里已有了一点底儿,因为昨天李鸿藻师傅给他讲了一个典故,此时这个典故正能派上用场。他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
“皇额娘,可能您还不曾知道小安子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