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写字不用心已十分不满,告到皇额娘这里来了。小皇上只好说:
“皇额娘,儿子这十几日是为小安子的事情烦心,无心读书。
写字,等处置好该死的狗奴才,儿子一定发奋学习,不让你失望,不让李师傅失望。”
东太后一听这话,便明白恭亲王已知道安德海之事,于是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便问:
“皇上,可曾见到丁巡抚参奏安德海的奏折?那边(西太后处)可曾知道此事?”
小皇上从袖筒里掏出丁宝桢的奏折,东太后一字一句仔细地读着,小皇上说:
“亲皇额娘暂时还不知道此事,儿子在杀小安子之前,不打算让她知道。否则,事情难以顺利进行。”
东太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也担心地说:
“小安子作恶为非,实在令人发指,不过,杀小安子谈何容易,万一那边知道了,她肯定阻拦,杀不成,反而我们都将处在被动之中。”
东太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依现在西太后正在宠信安德海的情形看来,一旦西太后发现安德海处于危险之中,她会加以保护的。一旦她发号施令,把安德海放了,谁也说不进去话。
恭亲王见东太后有些犹豫,此时,他的决心反而大了起来。
“杀小安子”一则是自己多年来的希望,可恶的太监对铁帽子王爷实在是太不敬了。二来,他现在必须强硬起来,坚决支持皇侄,以完成他登基以来独立处理的第一件大事,以增强小皇上的自信心。
“臣启奏太后,小安子私自出京,有违祖制,罪在不赦,理应准丁宝桢之奏折,就地正法,以正朝纲。”
东太后也很想支持儿子完成重大事件,同时,她也认为恭亲王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她生怕事后西太后跟她闹起来,为了一个太监,而伤了两宫太后的感情,实在是划不来。于是她说:
“小安子私自出京,应当正法,但他是西太后的红人,如果由我下旨,日后她必然跟我闹个不休,所以,我不敢专主。”
恭亲王说道:
“尽管西太后十分宠信安德海,但论起祖制来,安德海是犯了杀头之罪的,就是西太后再有心护他,也不能违背祖制。至于日后西太后如有异议,臣可力持正论。”
有了奕诉这句话,东太后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她见小皇上和恭亲王都下决心杀小安子,心里虽担心西太后撤起泼来,和他们闹个没完,但也很高兴。这几年来,在小安子的挑拨离间下,两宫大后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杀了小安子,当然一时间会引起西太后的不满,但只要今后多谦让西太后一些,东太后慈安相信,两宫太后僵持的局面一定会得到改变。
再说,文祥、李鸿藻、宝金等人接到恭亲王的通知,都纷纷到了军机处。他们几个都是奕折的同僚,平日里与奕诉的私交甚密,早年在辛酉政变中皆立下过汗马功劳。特别是李鸿藻,他是同治皇帝的老师,此人学识渊博,为人正直,深得王公大臣的好评,两宫太后也认为他教导小皇上有方。小皇上非常敬重这位师傅。
李师傅身兼数职,他除了要悉心教导小皇上外,每天还要到军机处去议事。平日里,他少言寡语,但一旦发言,往往就很有份量,所以,他在大臣们中的威望很高。
几位军机大臣已经在军机处等候两个多时辰了,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猜不透恭亲王如此急召他们究竟为何事。眼看天色已晚,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还不见恭亲王的身影,他们不禁又踮起脚跟向外张望。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虫儿在草丛中低声地叫着,星星半明半昧,一颗颗悬挂在天空中,偶然有颗流星划过天空,一瞬即逝。文祥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宝金、李鸿藻说:
“今晚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恭亲王何至于让我等在此久等。”
李鸿藻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宝金、文祥二位同僚说:
“这十几日来,皇上躁动不安,无心读书,常掩书逻思,一篇艰涩的文字,往日里不消一个时辰,他便能背会,可近日来极浅的几句,他竟三天读不成句。老朽担心会荒废他的学业,曾婉言相劝,可不见成效。”
“今日细细想来,其中一定有文章,难道说是小皇上有心事?”
李鸿藻的一席话,引起了宝金的注意,他忽然想起昨天上午听到的一个闻传。昨天上午,宝金迎面碰上了李莲英,李莲英正急急忙忙出宫,他向宝金请了个安,匆匆走了。李莲英走远后,隐隐约约听两个小太监说什么:
“李公公这几天可红了,安公公不在时,就数李公公了。”
“安公公几时回来?”
“听说两三个月即可回来。人家是奉旨钦差,采办龙袍,到了江南可威风着呢。”
两个小太监一唱一和,不禁引起了宝金的兴趣,更何况是谈什么安德海“采办龙袍”、“下江南”的事呢。他走近两步,两个小太监像见了鬼似的,忽地一下跑远了。
当时,宝金再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