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回到了储秀宫,他把自己反扣在小屋里,大大地发泄了一场。他掩面痛哭,哭得十分伤心,双眼都哭肿了。正在这时,御膳房来传膳,西太后早已忘了刚才安德海被奕诉喊去的事儿了,她喊了一声:
“小安子,小安子。”
半天屋外无人应,这真是少有的奇怪现象。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主子,安公公从内务府回来后,便躲在小屋里一直没出来,他让奴婢向主子请个假,他说肚子疼。”
西太后纳闷了,往日别说肚子疼,就是小安子发高烧,他也挣扎着爬起来,亲自来告假,今儿个怎么了?西太后不由得在心里犯着嘀咕。就在这时,坤宁宫的大太监来请西太后,说东太后今天兴致好,想请西太后过去共进膳,并说万岁爷也在坤宁宫。
西太后一听说小安子今天不能侍膳了,她多少有些扫兴。她是一个喜欢热闹怕冷清的人,这会儿正愁着怎么吃过这顿饭哩,正巧东太后差人来请她过去聚一聚,没多想什么,便起驾去了坤宁宫。她一到坤宁宫正碰见儿子载淳在和东太后笑着说着什么。
“姐姐说什么来着,这么高兴?”
“尽是些闲话儿,妹妹也不一定感兴趣。”
东太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其实,她是想有意遮掩过去,不想让西太后知道。谁知小皇上还是个孩子,他哪里听出来东太后的意思,他抢着说:
“皇额娘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告诉她的。我刚才听张文亮说,刚才小安子在内务府挨了六叔的一顿臭骂,听说,六叔还狠狠地踢了小安子一脚,踢得小安子的鼻子都流血了。”
西太后没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追问了一句:
“你六叔为何责难小安子?”
小皇帝摇了摇头,东太后也跟着摇了摇头,他们俩都表示不知道。西太后虽然放心不下安德海,但她又不能马上表现出来,她只有暂时默不作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心不在焉地用了膳,便匆匆告辞,回到了储秀宫。
“小安子,给我滚出来。”
西太后一进储秀宫的大门,便忍不住叫了起来,躲在小房里哭泣的安德海连忙走了出来。西太后一见小安子两眼肿得像个桃核,便又心疼起来:
“小安子,到底怎么回事?”
安德海委屈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跪在西太后的面前,一个劲地流泪,惹得西太后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她跺着脚,用长长的银指甲点着安德海的脑门子:
“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有话快说。”
安德海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水,他低声道:
“奴才不敢说。”
“说,不说砍了你。”
西太后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她经不起别人的激将法。安德海故意激怒西太后,好让西太后为自己作主。
“奴才该六爷的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奴才从来就不敢给主子说,生怕惹主于您生气。如今,六爷正如当年的肃顺一般,实在是太过分了,奴才就是冒一死,也要为主子争个公理了。”
“怎么了,他骂你还牵连到我?”
“何止牵到主子,简单就是直接骂主子。”
西太后听了这话,气得手脚都变得冰凉,她叫喊道:
“我哪一点儿亏待过他,他这么跟我作对!”
安德海故意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该死的小安子,就你多嘴,说了这些惹主子生气的话来。”
西太后似乎平静了一些,她说:
“走,到我这里来,全都慢慢地说给我听。”
“庶。”
安德海跟着西太后进了西太后的寝宫,他见四处无人,便纂改了恭亲王的原话,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六爷把奴才叫去,光盘问主子您近日来的起居情况,又厉声地教训奴才,说奴才依着主子的意思,使主子的生活日益奢侈,又说以后奴才若再开口向内务府要什么东西,就要奴才的小命。”
“主子,奴才的命贱,如果能搭上奴才这条贱命来换得主子的欢心,奴才宁愿陪上小命。可六爷不是那个意思,他分明是限制主子的生活。他还说两宫太后当现成的皇太后还不知足,难怪当年肃顺要反对两宫太后。”
安德海发现自己的挑拨早已奏了效,只见西太后双手发抖,嘴唇发青,她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
“小六子,我让你逞不了几日了。”
安德海极尽挑拨之能事,使得西太后与恭亲王奕诉的关系越来越恶化了。西太后不止一次在东太后面前提起过要革恭亲王的职,可每次都被东太后挡了回去。西太后本来就恨东太后碍手碍脚的,此时,关于革恭亲王一职的问题上,她俩又出现了分歧意见,但西太后又无可奈何,东太后坚持不加“御赏”之印,懿旨便不能生效。
东太后背地里也曾召见过奕诉,她让奕诉当心点,尤其是要提防小安于这条疯狗,急了跳墙出来咬人。恭亲王总是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