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园丁,经他的手养出的花,朵大色艳,深得早崩的孝淑睿皇后的喜爱。每年春天,孝淑睿皇后总让人去御花园摘一些牡丹、芍药来,摆放在自己的寝宫里,有时牡丹、芍药花一到了寝宫便不那么艳丽可爱了,只好把花匠找来,培植一些土肥,一来二去,皇后觉得这花匠心灵手巧,忠诚老实,便要到自己的身边。有一年冬天,腊梅该怒放了,皇后很想放一盆腊梅在床头上,崔海便冒着大雪去搞腊梅,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跌了一跤摔断了腿。整整睡了三个月才养好了这条腿,骨头是接上了,可是每逢阴雨天,这条伤腿就疼痛不止。孝淑睿皇后崩逝后,康慈皇贵妃念在崔海为主人效忠的份子,把他调到了寿康宫。随着年纪的增长,崔海的那条伤腿不但阴雨天疼痛难忍,平日每逢深夜也是一个劲地钻心疼,有时竟疼得浑身发抖,近日来,不但深夜疼,白天里也疼,今天终于支撑不住了,躺在床上打滚。
安德海找来了大夫,大夫给崔海扎了银针,又开了药方子,
刚离去。康慈贵妃身边的宫女便来了:
“贵妃娘娘让崔公公去一趟。”
说罢,转身走了。崔海听说娘娘让他去,肯定那边有事,便挣扎着爬起来,他刚下床,“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一个老人经这一摔可吃不消了,他淌着豆大的汗珠,努力扶着床沿想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万般无奈之际,崔海只好让安德海替他跑一趟。
安德海正愁没机会表现自己,这下可好了,真可谓天赐良机,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好好地发挥一下自己的才干,也让康慈贵妃对自己有所了解。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安德海在宫中生活了半年,他现在已经15岁了,比半年前胖了许多,也白了许多,说话办事更是大有长进。
“免礼平身。”
“谢娘娘。”
“你师傅呢?”
“回娘娘,崔师傅正欲来此,不想腿疼难忍,摔了一跤,他无力支撑,只好躺在床上,望娘娘恕罪。”
这一番话说的得体又圆滑,不禁让贵妃娘娘暗暗佩服这眼前少年。安德海低眉垂手等待吩嘱。康慈贵妃指着桌上的一盘子鲜菠萝说:
“这是两广总督差人送来的新鲜玩意儿,你去送给四阿哥、六阿哥他们尝尝,告诉两位阿哥菠萝不能再放了,尽快吃掉它。”
“庶。”
安德海捧着菠萝盘退了出去。一路上他都在想先给哪个阿哥送去呢?先送给四阿哥吧,怕娘娘不高兴,因为六阿哥是娘娘所生,天底下哪个做娘的,最疼爱的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先送给六阿哥,又不合情理,兄弟之间总有个长幼之分,这可难倒了安德海。他站在岔路口,不知如何是好。
“对!”自己怎么刚才没想到这一层?安德海拍了拍脑门子,为自己突然冒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而洋洋得意。
他捧着菠萝盘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等待着两位阿哥下学出来。这两位皇子,一个叫奕宁,排行老四,人称四阿哥;一个叫奕沂,排行老六,人称六阿哥。他们同父异母,手足之情甚笃,两人都已到了读书的年龄,这便都到御书房受正规教育。不过,他们不是同一个先生教的,但上学和下学是同一时刻。
安德海没等多久,两位阿哥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们边说边笑,直冲着安德海走来。他们虽然不认识安德海,但安德海清清楚楚地认识他们,左边的是奕宁,右边的是奕沂,安德海等他们刚一走近自己,便双腿一跪,来了个跪安:
“奴才给主子请安。”
他把菠萝盘高高托起,一直托到了头顶。两位阿哥被他这滑稽的动作逗乐了,不约而同地说了句:
“起来吧,你是谁?”
“回主子,奴才是寿康宫那边的,名叫安德海,娘娘让奴才给两位主子送菠萝,奴才怕送到寝宫,宫女不懂放坏了,就只好在此等候,亲自交给两位主子。”
两位阿哥相视而笑,他们是笑母亲的无微不至,还是笑安德海的忠心,或者笑能吃上这新鲜美味的菠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两位阿哥让随身小太监接过菠萝盘子,谁知小太监手一滑,将盘子打翻在地,菠萝叽哩咕噜滚了好远。小太监不知如何是好,安德海连忙将菠萝捡起,左手捧着菠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右手将自己狠狠地掌了几个嘴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起来吧,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四阿哥奕宁并不觉得安德海有什么过错,但安德海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个太监很忠心。”
而六阿哥奕沂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这个奴才是条狗。”
后来,送菠萝一事传到贵妃娘娘的耳里,她也认为安德海太有心计,恐怕日后不好把握他,过了两个月,便把安德海拨到四阿哥奕宁处,唯恐对儿子六阿哥奕沂将来有什么不利。
康慈贵妃失算了,凡是狗,都是谁给它吃的,它便替谁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