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随三爷进屋,他发现三爷这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屋内虽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但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住的也是瓦屋,有一丈多高,屋顶是黑色琉璃瓦,小院内干干净净,比汤庄子一般人家都漂亮。安德海认为宫里的太监全是一人一屋,便暗自高兴起来,看来这条人生之路是走对了。
三爷给安德海倒了杯热水,让安德海捧着暖暖手,问长问短。两人自然提及二爷之死,三爷陷人悲痛之中,但他已听马家庄的人说起过,为二爷送葬时,是安德海披麻戴孝,挑幡、摔孝盆,所以,他对安德海有一份感激之情,他觉得这个小老乡知情知义,办事稳当,如果将来能在宫中混出个什么名堂,三爷上了年纪也有个依靠。
安德海从怀中掏出二爷托人写给三爷的信,信中竭力推荐安德海。三爷进宫时才七岁,又是伴着阿哥长大的,多少识些字,他读着二爷的遗书,不禁老泪纵横。安德海见三爷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便拿出20两银子:
“三爷,这里晚辈孝敬您的,别嫌少,请您收下来。”
“哈哈哈,孩子,你能有多少银子,快收起来吧,咱爷俩还见外吗?等你以后混好了,再孝敬我也不迟,现在,你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三爷不由分说,把20两银子全装进了安德海的内衣口袋里,安德海感激地点了点头。
“听说今年招入40名童监,可前来报名的多达七八十人,这中间肯定要落选一批人,还好,初选你已通过,下面就是选定谁去王府,谁留在宫里。”
安德海冒着生命危险自阉,可不是为了去王府侍奉王爷、福
晋,他为的是接近皇上、太后,为的是日后飞黄腾达,他急切地说:
“王府我可不去,我要留在宫里。”
“是呀,我也是这个意思,明天决定是否留在宫里,由两个人作主,一个叫黄承恩,一个叫李以凯,可这两个人素来不和,德海,你想走谁的路子呢?”
“都想走,他们不和与我无关,黄公公那里表舅已打通关节,只是李公公这里,他没能帮上忙。”
安德海仔细地向三爷述说着表舅为他奔走的事儿,三爷听罢,告诉安德海:
“孩子,三爷我也在宫中混了几十年,我又是皇上那边的人,平日里,公公们也多少给我个面子。这个李公公平素为人奸诈,贪得无厌,不过,他甚得太后的欢心,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过去,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不知这个面子他给不给。”
三爷面有难色,安德海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三爷安慰道:
“他的路也不一定走不通,你在我这儿等一会,可千万不要乱走动,宫中不准有外人走动,我去找李公公,探探他的口气。”
三爷走后,安德海趴在床上迷糊了一会,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从南皮到京城300多里地,他与二叔安邦太一路扬鞭催马,一刻也不敢歇息,在沧州住了一夜,天还没亮便起身赶路,到了京城,又马不停蹄到了表舅家,连口热水也没喝,这又找到了三爷。这会儿,三爷一走,屋里只剩他一个人,四周静极了,他禁不住打了个吨。迷迷糊糊中,他觉得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努力睁开眼一看,三爷回来了。
“三爷,找到李公公了吗?”
安德海猛地揉了揉眼,他心里明白,现在可不是该他睡大觉的时候。三爷嘴一咧,答了句:“孩子,你的命运真不错,我刚到内务府,正巧李公公要出去办些事儿,我简单地把你的事给他说了几句,他淡淡地说了句‘晚上看看孩子再说’,这就是有门了。他要看看你再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不要着急,天一黑我就带你去他家。”
“李公公不住在宫里?”
“他是太监总管,不住在宫里。前年,他盖了李宅大院,可气派了,我过去有事去过一次,并不太远,出了宫,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
天已黄昏,安德海坐卧不宁,三爷给他端来饭菜,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三爷劝慰他一定要沉住气,在这里干着急是没有用的。吃过晚饭,天色已黑,爷俩准备动身去李宅。临走时,三爷从床头下面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三爷打开小盒子,只见里面有一块红绸子,红绸子里包着一个像树根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还长着几根须子,安德海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三爷说:
“这叫人参,是极珍贵的补品,用它煮的参汤比老母鸡汤还补人,咱们把它带着送给李公公。”
安德海心想:这个小树根送人不太寒碜人了,可又不好明说,他征询三爷的意见:
“三爷,李公公那里,我要给他多少银子呢?”
“银子,他有的是,但这个人是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依我之见,咱们带颗人参,再给l00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100两银子,从三爷的口中说出来不当一回事似的,而在安德海听来如雷震耳,但事已至此,忍痛割爱也得割。三爷把人参盒揣在安德海的棉袄里,两人匆匆出宫。了。三爷带着安德海左拐右拐,也不知拐了多少个洞口,他们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