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安德海要向他“学艺”,他可乐坏了,自己一肚子的坏水像永远流不尽似的,这下收了徒弟,那“光荣传统”一定会发扬光大的。可他眼珠咕碌一转,想起了这几年与安德海之间的
种种不愉快,尤其是两年前,自己填了安德海一书包的屎,安德海一怒之下将屎全倒在自己头上的事,心中不禁打寒噤:
“不行,安德海这鬼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两年前还小就知道反抗,万一将来把他培养起来,翻脸不认人,还不把自己给吃了。”
想到这里,“汤包子”头一仰,手一摆:
“得了,好小子,你就快别难为爷了,爷已克己修身多时,将来继承祖父,做个绅士呢。”
一听说“汤包子”修身养性,不再走歪道,安德海可急了。
只有学了师傅的,才能反过来治师傅,这师傅现在不肯教,总得想办法。安德海见“汤包子”只推托不肯教,可并没有真的走掉,便知道还有希望,便央求道:
“你教我几招绝招,今后有谁跟你过不去,尽管说,就不用你亲自张口动手了。”
“也是这个理儿,今后有谁目中无他汤少爷的,这徒儿自然要出面摆平,这叫借刀杀人,妙,高。”
想到这里,“汤包子”面露笑容,比刚才脸色好看多了:
“安德海,向我学招也可以,不过要先行拜师礼。”
“当然,汤宝哥,你拣块石头坐着,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No,No,No。”(不、不、不)
安德海虽听不懂他的什么“NO”,但从“汤包子”一个劲地摇头、摆手动作中看出了“不”字。“汤包子”天生一肚子坏水,大事小事都能显示这一点,连这拜师礼也特别。
“安德海,我不要你磕什么头,那没劲儿,我只要你在地上爬一圈,汪、汪、汪。”
“汤包子”比划着狗爬,摹仿着狗叫。安德海犹豫了,这学狗爬,学狗叫,是对人的最大污辱,自己为了跟“汤包子”学“本领”,当狗值得吗?“汤包子”见安德海有些犹豫了,抬腿便走。
“爬就爬,叫就叫,反正过去小时候,学狗爬,学狗叫最拿手,已经爬过、叫过很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多爬一次,多叫一次。”
安德海边想边往后退,退到一块空地上,咕咚一声伏在地上,边爬边叫“汪、汪、汪”,“汤包子”开心极了,他好像此时已戴上了胜利的桂冠,连忙扶起安德海。由于他兴奋至极,根本没有留意到扶起安德海的那一瞬间,安德海的眼着充满着的是仇恨、凶狠,像刺刀一样寒的目光。
“汤包子”果然也亲授几招“绝活”给安德海。安德海的悟性很好,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朝一日,他安德海会“吃”了师傅的。安邦太夫妻近日里见儿子变得少言寡语,独来独往,开始还认为是因为和“汤包子”明争暗斗失了学,心里不快活,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夫妻俩惊呆了,也气炸了肺。
那日,安邦大夫妻累了一天,从地里回来,他们刚走到家门口,便听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一个分明是儿子的声音:
“汤宝哥,你说如果你很想得到一件东西,而它却不是你的,怎么办?”
“告诉你,安德海,只要是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弄到手,不管是买,还是抢,去夺,还是偷,反正一定要得到它。”
“那它明明不是你的,别人又不给你怎么办?”
“那好办哇,你先把这个人打倒,治得他死去活来,直到服了你,他就会乖乖地送给你。”
“我想得到的东西到手以后,我会爱惜它的。”
听到安德海这番幼稚的话语,“汤包子”的头一个劲地摇着,用又土又洋,文白夹杂的话表明他的观点:
“NO,NO,NO,否矣,此言差矣。我想得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它,但我并不去用它,更不珍惜它,我要毁了它。”
“毁了它,为什么?”
“因为它从别人那里弄来的,不值得我珍惜它。”
安德海心里对“汤包子”的这种观点并不十分赞同,但他又不敢反抗“师傅”。他安德海自有主张,先学经验,后再加工过筛。为了多学几招,他只好敷衍着“汤包子”:
“汤宝哥,你真行,我以后要好好地向你学习。”其实,“汤包子”只不过是个“口头理论家”罢了,他的徒弟安德海在以后的实践中,早已把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加以“充分补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集权、色、财、食之欲为一体的卑鄙小人。
安邦太夫妻一直躲在门外听着“汤包子”给儿子亲授“秘诀”。他们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儿子读书不成,怨他不是读书的命,一辈子老老实实地种田也没什么不好,可现在反拜仇人为恩师,专学坏点子,将来肯定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他去害人,不如先害了他。想到这里,安邦太抄起门旁的一把锄头,冲进院里,直向儿子扑去。
“海呀,快跑。”
安德海只见娘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