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对,你忘了:打雷下雨降儿郎,中了状元民遭殃。说不定呀,这孩子是个祸害。”
“安家几代人老老实实,安老大为人正直,他的儿子怎么能成祸害。”
“那可说不准,老子正直难保他孩子不歪。”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只要不在安家人面前说,管他呢。孩子一满月,杏儿便下地干活了。一个月大的孩子很乖,吃饱了便睡,睡足了张着小眼四处寻,是寻他的爹娘吧。
“他爹,孩子都满月了,给他起个名吧,总不能‘毛孩、毛孩’的叫一辈子呀。”
“是呀,叫什么呢?”
安邦太想了大半天,还是想不出个好名字,他很想给孩子起个雅一点的名子,万一将来成大气,总不能叫什么“狗蛋”、“驴羔”之类的吧。可他没读过书,起什么名字呢?
“他娘,这孩子打雷下雨天生的,我看就叫‘雨生’吧。”
“不好,我看‘雷娃’不错。”
“雨生。
“雷娃。”
夫妻俩争执不下,暂时还是叫“毛孩”。毛孩在娘的怀里吮着乳汁,小脸一天天变白变胖,终于有一天,他伊伊呀呀地叫着:
“妈妈,妈妈。”
“孩子会叫妈了,他爹,你快来,孩子会叫妈了。”
孩子的娘兴奋地硬将蹲在院子里抽烟的丈夫拉回屋,非让孩于再叫一声“妈”不可。夫妻俩哄着、逗着孩子,可孩子的小嘴巴硬是紧闭着,安邦太很扫兴,转身离去。
“爸爸爸爸……”
一连串的“爸”唤回了安邦太,他兴奋地将儿子托得高高的,吓得孩子哇哇大叫。杏儿随手在丈夫的身上拍了几下,谁知孩子见他爹挨了打,破啼为笑,乐得合不上嘴。孩子的笑,并未引起夫妻俩的开心,反而他们忧心忡忡:
“这孩子喜欢看别人挨打。”
孩子渐渐地长大了,八九个月时,已学会在地上爬来爬去。
安家养了一只小狗,这只小狗便是他的最亲密的小伙伴。孩子小一手一挥,小狗就马上跑到他的面前,摇头摆尾,围着小主人打转转,每当院子里有什么动静,那只小狗便叫个不停。爹娘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洗衣、做饭、喂猪,累了一天,无暇多看孩子
几眼,这时小狗多偎了上来,舔舔孩子的手,再舔舔孩子的屁股。孩子的启蒙语除了“爹爹、娘”之外,便是小狗教他的“汪、汪、汪。
安邦太夫妻拖着疲倦的步子刚一进院门,就听见两只小狗一起“汪、汪、汪”地直叫,他们纳闷了:家里哪来的两只小狗?
他们连忙跑进屋,是儿子爬在地上,仰着头,正学狗叫呢。杏儿连忙把子抱在怀中,又怜爱又气恼地对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说:
“儿呀,咱可不学狗叫,那小狗是吃了谁的,就替谁咬人。”
安邦太笑了:
“瞧你,这么一点儿小的孩子,他懂个屁,什么吃了谁的,就替谁咬人,他听得懂吗?”
谁知孩子似懂非懂地直点头。杏儿的心沉了,怀中的这个孩子长大以后,莫非去给人家当狗?做娘的宁愿吃苦受累养儿一辈子,也不愿替别人养条狗呀,杏儿的脸上布满了乌云。11个月,孩子便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爹牵着儿子的小手,每天下地干活时,都将他带到地头玩耍。孩子每次到了田野里,总是蹒珊地四处乱跑。他一口气地跑到田埂上,那埂上长着几朵小花,这是六月天,淡紫的喇叭花,粉红的牵牛花煞是好看。孩子伸手便去摘花,谁知一根刺棘划破了他的小手,他哇哇大哭起来,母亲连忙跑来,用奶头塞住孩子的嘴,孩子硬将母亲推开,倔强地坚持要摘花。母亲只好依着他,小花刚一到手,孩子便往头上戴,可他是个光头小子,往哪儿戴呀?没辙,他把花掉到地上,用脚揉着、踩着,多么鲜艳的小花朵,竟被一个不足一周岁的孩子给揉碎了。母亲的心又沉了一下。母亲默默地走了,儿子在后面跟着,母亲的脸上写着悲哀,儿子的脸上露着笑容。
又是一个闷热的天气,安家屋里屋外围满了人,大家围在一周岁的孩子身边,急切地看他抓什么。民间有个习俗,逢孩子满周岁那天,家长们便拿来很多东西,有用的、玩的、吃的、学习的,看孩子一伸手先抓什么,譬如说:先抓支笔,这预示孩子将来是读书人有出息;先抓麦种,预示他将来去种地;先抓花朵,男孩子长大后好色,女孩容貌姣好;先抓钥匙,预示孩子将来大权在握,有权有势。当然,这只是父母的美好愿望,或者说是一种寄托吧,并没有什么可靠的根据。这个习俗叫“抓周”。
安邦太夫妻的儿子“抓周”,办得很隆重,几天前,安邦太就和妻子商量该请哪些客人:
“孩子他大姑、二姑、三姑和姑父们一定要来,他表舅、舅妈也要请。”
“他爹,有一个人一定要请,他学问深,能给咱儿子起个雅名儿。”
安邦太当然知道指的是谁,那人便是本村的私塾先生。一年多前,他曾宽慰过安家夫妻不要信什么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