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吴三桂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平西王不上钩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躬身施礼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乃是平西王吴三桂麾下标营副将皇甫保柱!因进京公干顺路拜访吴应熊少王爷。”

    “哦,皇甫保柱!”康熙似乎有所耳闻,背手仰脸沉思一番,又道,“想起来了,你可否是那远近闻名的‘盗裘打虎’将军么?忠勇可嘉!”康熙脸上露出喜悦的赞叹之色,虽然身在宫中,但他从小就由老师传经讲典,上至治国安邦之大计,下至天文地理世间传奇典故,懂得甚是不少,及至登临君位之后,又常青衣小帽,微服私访,从茶坊酒肆中更是了解到很多奇闻轶事和民间风土人情,因此说出此话,不难见怪。

    可是,皇甫保柱没想到康熙竟连这些事都一清二楚。心中甚是不解,不禁一愣,忙又答道:“承蒙圣上谬奖,正是微臣!”

    康熙目中放光神采奕奕,盯视皇甫保柱良久,众人自是垂手侍立,静观皇上举动。

    “你们依旧下你们的棋,朕一旁观弈——魏东亭,还有狼曋、周培公——你们都随我来,坐看龙虎相斗!额驸、保柱你们也不要拘谨,继续下棋,只当是为朕助兴。”

    大家见皇上言辞恳切,便纷纷落座,放下心来。这时,吴应熊和皇甫保柱已经弈至中盘,双方相互拼杀,激战正酣。

    从棋面上瞧去,吴应熊显然处于优势,他的白子四角已经占了三角,且穿心相会,中间天元一带保柱的三十余黑子被穿插包围,孤立无援,已无生望。形势不妙,皇甫保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脸色苍白,虚汗直冒,恐怕吴应熊入侵剩余的最后一角,他手拈棋子迟疑着在星位退尖一步,观棋的人还不觉得怎样,只有周培公连连摇头叹息。

    吴应熊已经听见了,他狠狠地瞪了周培公一眼,面呈不屑之色,神气十足地在三路又投下一枚白子,侵削对方阵地。保柱虽然也曾跟人学过几招,毕竟初学好杀,便集中力量展开围攻,力图挽回败局,不料正中吴应熊的既设圈套,他只轻灵挪腾数步,反而转守为攻,并深深打入对方腹地。眼见白子就要连成一片,棋盘上输赢之势似乎已定。

    皇甫保柱连连丢城失地,处处被动挨打,却无计可施,知道自己回天无力,救胜无望,便起身笑道:“保柱全军覆没矣,不敢言战了!”

    吴应熊明知对方已经言降,却始终不肯罢手,并乘机借棋局讥讽一下小皇帝,于是以教训的口吻说道:“你的棋艺看来像是受过高手指点,但病在求胜心切,杀心过重,本来可以稳扎稳打,则胜负之数尚难以预料,结果仓促行事,缺乏考虑,而反失先手。”

    言罢,吴应熊转身环顾一下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康熙一眼,脸上不无得意之色,停顿一会儿,又接口道,“君尝饱读诗书,岂不闻《烂柯经》有云:‘弱而不伏者愈屈,躁而求胜者多败’?此乃一语中的,哈哈!”

    周培公原本心高气傲,轻易不向人低头让步,见吴应熊咧着厚嘴唇,又是教训人“杀机过重”又是引经据典,满口是词,心里便隐隐上火,只因康熙事前有话,守定“观棋不语”的宗旨,忍捺不住,轻笑一声道:“吴君,大道渊深,又岂在口舌之间?岂不闻《易经》上讲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皇甫先生这棋是他自要认输,就目前盘上战局,究竟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哦?”康熙虽也觉得吴应熊话中带刺,但经他再三审视,觉得保柱棋势已无获胜的可能,听周培公如此说,似乎还有再战余地,便含笑问道:“如此局势难道还能扳回?”

    “吴君棋势已无胜望。”周培公经过仔细观察,已经熟悉了吴应熊的棋路,遂笑笑说道,“当局者迷,可惜的是保柱先生度势不明。”

    “那就烦请周先生接着下!”吴应熊觉得这书生呆子实在狂妄的有点可爱,不知天高地厚,咽了口唾沫笑道,“先生定是高手,不才愿意领教领教!”

    周培公看了看康熙,身子没动。

    康熙笑道:“先生大言即出,还不赶快应战!”周培公领命,出手便在吴应熊侵入的白子旁补了一着。

    “妙手!”吴应熊赞叹,虽是先手,却并不出奇,便退子向后一连,阴险地一笑,“君可谓:持重而谦者多胜!”

    周培公心知他在挖苦自己,但见己方阵地业已稳固,冷笑着再投五子,卡断了白子的腹地与棋根相连之处。

    “高着!”吴应熊见他本事也不过如此,有点得意忘形,将袖子一挽又扳出一子,反唇相讥,“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

    “吴君!”周培公觉得机会已经成熟很有必要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于是便一边下棋,一边谈笑风生正色道:“《围棋十日篇》一定读过吧,其中一篇见解颇为深刻,不知还记得否?谋言诡行乃战国纵横之说。棋虽小道,实与兵合。行品之下者,举无思虑,动则变诈,或用手以影其势,或发言以泄其机。得品之上者则异于是,皆深思而远虑,因形而用权,神游局内,意在子先,因胜于无胜,灭行于未然,岂假言词之喋喋,手热之翩翩哉!”周培公非常厌烦吴应熊的自吹自擂旁若无人,因而引用的正是棋经十篇中《正邪篇》里的话。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