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独裁统治给大明朝这辆千疮百孔的破车又狠狠戳了几个大窟窿,给崇祯皇帝留下的却是一笔极难消化的政治遗产。
转眼间信王已经虚岁十五岁了,快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天启便请神宗的昭妃刘氏与自己的正宫张皇后两个人作主,为御弟朱由检选了三位王妃。
但皇宫中除了天子的妃嫔与太子的新娘外,是不能容纳其他女眷的。于是,皇帝便命令在宫外修建信王府第。可是国库空虚,根本无钱建府,太监李永贞便请将惠王府整修一新,备信王居住。
天启准奏,信天殿下这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安宁的小天地。
大轿轻快而平稳地顺街而行,不多一会儿,便已经到了紫禁城外。
信王掀开轿子一侧的小窗帘,那紫红色的城墙立即映入眼帘。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宫里来了。为了避免魏忠贤手下爪牙的注意。出宫之后,他便谢绝了任何朝廷上的礼仪活动。
为了排遣时时袭来的孤独和压抑,他阅读了不少历朝历代的经典文献。
通过大量的阅读,对于治理国家他越来越充满了信心,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智慧与手段治理好一个像明王朝这样一个日益腐朽的大国。
信王看着红色的紫禁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就在信王的思绪跑出很远很远的时候,大轿忽然停了下来。王承恩撩开轿帘,恭恭敬敬地说道:
“殿下,请下轿步行入宫!”
紫禁城里,除了皇帝与皇后外,其他人是不准乘轿或骑马的。如果有谁经特许在宫中乘坐二人小轿,都会被其本人或别人看作极为隆重的恩典。
信王下了轿,跟着李永贞向皇帝的寝宫——懋德殿走去。一路上信工看到了不少自己熟识的殿宇楼阁,香草幽径。
信王一进入懋德殿,就有小太监进宫中禀告,魏忠贤亲自迎了出来。
魏忠贤生就一副憨直老实的外表,因为痛哭天启皇帝,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更显得愚钝木讷。
魏忠贤见到清王,向前紧走几步,恭恭敬敬地曲身行礼,说道:
“参见信王殿下!”
这颐指气使,盛气凌人,把亲王、妃嫔都不放在眼里的老太监这番举动,着实令信王感到意外,急切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好在朱由检有一个老于世故见多识广的老太监王承恩,替他打了圆场。他急忙挨到信王身边,恭敬得近乎谄媚地对魏忠贤说道:
“信王奉诏进宫,不知万岁爷有什么旨意?”
魏忠贤两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转,哽咽道:
“万岁龙体欠安,御医多方医治,毫不见效,奴才从蓬莱岛搜寻来的仙方灵霜,万岁喝了半个月,一点作用都不起,万岁怕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才命人宣信王入宫,怕是有大事要托付给信王殿下吧?”
信王朱由检此时也醒悟过来,顺水推舟地说道:“如此就有劳魏公公引路,带我去参见皇上!”
魏忠贤答应一声转身在前面走。小皇帝的病情弄乱了他的大脑,他就像一条缠绕在天启帝这棵大树上的葛藤,只要这棵大树活着,他就可以任意伸展,恣意张狂。它甚至可以长得比大树还要粗壮,还要旺盛。
现在这棵大树要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像一度自认为的那样强大无比。他慌了,他流出了真诚的眼泪,他比谁都要真诚地希望皇上健康如初。
魏忠贤老了!信王朱由检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衰老、恭谨的老人与那个气焰熏天、刻毒惨烈的“九千岁”联系起来。那个让天下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九千岁,那个无事生非造谣生事让他信王朱由检凄凄惶惶的魏忠贤就是眼前这个尽管衣着华贵,却掩不住那一身暮气的老人吗?
不容他多想,一行人已经到了天启帝的卧寝之处。在朱由检没有看到皇兄之前,皇兄倒是先看到了他。
朱由校正探身扶在床沿上休息,带着血丝的痰诞从他的嘴角挂出一尺多长。他的脸色既黄又白,全无一点血色,见朱由检定了进来,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友爱与欣慰,“呼哧呼哧”喘息了一阵,慢慢说道:“弟弟,你来啦!”
由检慌忙倒地叩头,口中说道:“臣信工朱由检参见陛下!”
天启帝有气无力地说道:“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客——气。”语气中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由检说了一声“谢陛下”,这才站起身,眼前见到的一切却让他大吃一惊:天启帝全身浮肿,扶在床边的左手指肿得像小萝卜,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浮肿的两腮止不住地抽搐。这哪里是一个刚刚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分明已成了一只待毙的羔羊,一具残留着呼吸的走肉行尸!病入膏盲的天启皇帝怔怔地看了他风华正茂的弟弟半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弟弟,你一定要做尧舜那样英明的君主呀!”
年轻的朱由检不知天启帝心里转过一些特别的念头,只仿佛觉得自己内心的隐秘被皇兄一眼看穿,赤裸裸地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