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一个铜子。老爷,赏一个……”
坐车子的两个人就闭了嘴。抽烟的那位把手伸到靠手旁边弹弹烟灰。
“老爷,赏个钱给买烧饼吃。”
没答。
可是阿祥老跟着。嘴里不哼。脸上也满不在乎的样子。
抽烟的那位大爷拼命抽了几口,就用种很熟练的姿势把烟屁股往后一扔。
阿祥就突地站住,把烟屁股拣起来,跑回自己那堆人里去。
“这么长一截哩。”他用力地抽一口,连腮帮子都陷进去。
老半天不呼气——舍不得放了肺里的烟。
“阿祥,给我一口。”
“阿祥。大家轮一下。”
可是阿祥又把烟屁股放到了嘴唇中间。有火的那一头怪猛地亮了一下,烟屁股
又短了两分。大家担心地瞧着。红烟灰顺着风飞,象流星似的。
“一个人抽——你心里下得去么,妈的?”
这话对。可是这么点儿——轮不过来。阿祥把大家瞧一转,就把眼睛停到了如
意和小焦身上。他咂咂嘴说:
“给他俩罢:算是老子送的礼。喜酒可不能少。”
“真是!呵,这比老七说要送的洋房子好得多。他那洋房子……”
如意没工夫再往下说——别耽误了抽烟。大家紧瞧着如意。如意紧瞧烟头子:
眼睛成了斗鸡眼。
忽然——擦达!对街小洋房的篱笆门开了。大家的眼睛给吸了过去。
门里跑出一个小黑狗,一抬头就对这批人嚷起来。可是不敢往前走一步。可是
一等到里面走出了那个光脑顶的老头儿,它就大声咆哮着,仿佛咬死个把人是满不
算回事似的——那么个英雄气概。
“小焦,我买下这只漂亮狗送你。”
“正合适,”小焦满不在乎地说,他用两片黑指甲撮着那烟屁股到嘴边又抽了
两口才扔掉。烟屁股短得象一粒药片。“我得把吃剩的红烧鱼翅,还有烧鸭什么的,
好好儿喂它:过了一天它就得长胖,你信不信?”
洋房子的洋台上站着个年轻小伙子在抽烟,穿着鬼子的衣裳。头发大概使上了
许多什么油,光得象那小黑狗的毛。拿着烟的那只手扬着,嘴里喊着那只狗:
“兵兵,别叫,乖乖地跟高升去洗澡!”
那光脑顶的老头儿也一个劲儿叫着:
“兵兵,兵兵!”
这么叫了老半天,那黑狗才勉勉强强跟着光脑顶往湖边走去。
“这狗东西天天洗澡哩。”阿祥自言自语着。
“它脖子上套着那么个圈子——怕得值几个钱。”
“银的么?”
四三朝
又是早晨。
“如意,今儿是咱们的三朝。”
如意把脸伏在小焦的头上。小焦的黑头发上铺满着沙泥,变成了黄色。她觉得
他头发里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脸,她就用她那腻腻的手指梳着他的头发找着。过
会儿她又把脸子贴着,懒懒地说:
“真是。今天我不舒服。”
“怎么岔?”
如意不舒服:觉得自己的身子在空中打旋,眼里瞧见的东西都长了毛似的。
小焦也不舒服:没一点劲儿,肚子老在叫着——咕噜咕噜。
“阿祥他们呢?”
“阿祥说过叫咱们乐几天,今儿他们喊也不来喊我一声就出去啦。”
两个都闭了嘴。外面汽车一走过,就震得他们脊背发麻,顶上也得掉下一些碎
土。
一条蚯蚓出土来又爬进土里去:尾巴留在外面。小蚂蚁在那尾巴上碰了一下,
那蚯蚓就没命地一阵子扭。如意瞧着笑了一笑。
小焦谨谨慎慎地把如意的脑袋捧起来放到那垫地的麻布上。
“去一会就回来。”他爬出那所洞房的门。
他不打算走远:走远了他放心如意不下。他想在对面那家的厨房里讨点冷饭来:
怎么也得讨来:要不给——他就自己动手。
柏油路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灰都没有。
对面篱笆门开着:里面一些花草在摇头,种着的一片玉米——一个个都长得肥
肥胖胖的。
“兵兵,兵兵!”
有四五个人笑着瞧着那小黑狗。小黑狗仰着脑袋瞧着洋台,摇着尾巴叫几声。
洋台上站着几个女的男的。昨天那位头发很光的小伙子笑嘻嘻地靠着栏杆,手
里拿着一块小石子似的东西。
“兵兵!”——小伙子手里的东西摔到了马路上。
小黑狗冲出来咬着那东西,几下子嚼就吞了下去,又仰着脑袋对洋台摇尾巴。
这是吃的东西!
小焦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