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臭虫钉她。她吃力地抿抿嘴唇,站起来伸
个懒腰。眼睛往四面找着——似乎要在那些角落里找出阿胖来。
靠着她的那个男子就好心好意要安慰她似的——拖着她坐下去。他那平平的肩
膀贴着她,看去简直象是那个方酒瓶。一面右手要想尽法子挤进她两条大腿中间去,
似乎要借此发散一下刚才的怒气。桌子下面就起了一阵暗暗的骚动——进攻着,挣
扎着,桌子给震得直哆索。上面那些器具也害怕得颤叫起来。
他嘴里可以劝着酒。
“怎样哪?”他十分费劲地说,连他那厚嘴唇都掀得象个喇叭口。“一个
Modermist不喝酒?呕!唉……Nobien,nobien。”
这里他把脸子凑近她的脸,眼睛成了一副斗鸡眼。
“酒里有少女的胭脂味。好象——好象——呕!丽芒湖的鼻子……忧郁得有一
股榴梿味……唉,丽芒湖的——丽芒湖的——Banjo……呕!唉,Saxophone①吹出
绿色的Waltz调子哪。……”
①萨克斯管,一种乐器。
他说得怪不顺嘴,仿佛他在背着一课没念熟的书。半中腰里老是打着顿,显然
是在那里拼命记忆着:眼睛眨呀眨的。
他因为心思专门注到这个上面,右手的动作也就呆滞了许多。
一股酒味儿往她鼻孔里直冲,还混着吃了糖似的酸臭。
她茫然地瞧着他。一面轻轻挣扎着大腿,一面别过脸去——对别人端来的杯子
啜了一口。然后抿了抿嘴,使劲揉出了腮巴上两个蛋形的酒窝。
“嗯,真是!我真的不能喝嘛。……”
“一首活诗,简直是!”媚姗先生叫,对那边画框子玻璃上斜了一眼,理理自
己的领结。“HerMajesty简直是一首迷人的活诗!”
金维利架了个势——拼命转着个舌头说:
“她的声音活像GR-r-r-r-retaGarbo②哪!”
②GletaGarbo通译名为:葛莱泰·嘉宝,当时好莱坞著名女影星。
接着丁闻紫先生眯着眼睛笑着,也用种腻腻的声音吐出了自己的见解来:
“呃,这声音有点发嘎。发嘎的声音是性感的:有亚热带的恋之味——二十世
纪的绿色兴奋剂。……”
“哪里!”那边抬起了一张瓜子脸对着蜜蜜,象叫她评判的样子。“兴奋剂该
是堇色的。……我告诉你;红是红,不是别的。蓝是蓝,也是不是别的。只有绿色
是——是——是神秘主义——Mvsticism!”
于是他们争执起来。看去媚姗先生很欢喜跟别人抬杠。不过这回他辩论得很文
雅,还时不时伸出个中指去抹抹黑衬衫。
他那个对手可老瞟着蜜蜜,笑嘻嘻地挤着眼睛。
这时候金维利趁空儿扑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他厚嘴唇撮得象个鸡盹,顶出了舌
尖,冲着她那涂着头号橘红的腮巴上——猛地亲了一下:嘎!
她臼齿差点儿没给碰得掉下来。右颊给涂上一搭巴浓的唾涎:那个厚嘴唇离开
的时候——还扯成一条丝,在灯光下面闪了闪亮。一直等到那个厚嘴唇离了三寸开
外——那条唾丝才给扯成两断:左边这一截就很有弹性地掣回到她腮巴上。
“嗳您!”
女的皱了皱眉,一抽身就站起来,嘴巴轻轻地嘟着。右手抓着手捐在那里揩着
脸。
一下子金维利脸上变了颜色。他瞪着眼愣了会儿。那副平肩膀象吃谁推了一把
似的耸了起来,脊背就有点往上拱。他咬着嘴唇,嗞出了那排长牙齿。
他从来没受到这样的侮辱过。他在家里一直当着独养儿子,连爹也让他七分。
他周围的人从没拗过他一句,从没拒绝过他的命令,尤其是那些女的。可是——怎
么!这个雌货!
“你嫌我脏?”他打牙缝里吼着。
似乎他奋激得过了度,身子竟站不住似地摇晃了一下。他简直疑心这里并不是
他生活着的世界——面前的那个女的竟敢看他不起?并且——并且——他并不是没
花过钱。
于是他索性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蜜蜜。他拿厚嘴对准她脸一阵乱啄。唾涎打
他两片嘴唇中间迸了出来,吱吱吱地响着。
她嚷着,挣扎着,乱晃着湿渌渌的脸。
另外两个男的已经住了嘴,傻了似地瞧着那边。
金维利喘着气,用力得身子都打颤。可是总不能够尽量把唾涎射到她脸上去。
他腮巴上还挨了一掌。
“快来!”
那边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