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做出这种事来自然应当办,我不纵容女儿,这是……”
“唔,”长太爷咬一咬牙。“你们应府上也是明白人,你们不纵……我来问她
自己,我来……”
长太爷就把那双细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任三嫂,你出来!……你自己有什么话说?”
不言语,什么都哑着。
“怎样,唔?”
沉默。
“说呀!”
过会:
“叫你自己说呀!”
“我没有什么说的!”她动也不动一动他说了一句,叫大家都吓一跳。
“哼,你不说我们也明白!”长太爷尖着声音,“大家自然很明白,唔。应府
上……我们也领到了应府上的……亲家太太的话。……我们商量一下……”
长太爷和二老爷嘴挨着耳朵叽咕了会儿。
谁都正正经经坐着,连呼吸也不敢叫它大声点儿。他们瞧着长太爷和二老爷那
两个挤在一块儿的脑袋:长太爷的脑袋在读诗似的画着圈子,画呀画地就离开了那
一只脑袋,移到桌子边了。
“这桩事情大家都很明白,”长太爷两只手抽出了袖筒,挺着腰板子,“唔,
这种事情是丢我们先人的丑……我一定要整顿整顿这风气,给那些相信邪说的无耻
之徒看看!……孝梯忠信,礼义廉耻一桩都不讲了,这还了得……!淫奔——万恶
淫为首,今天这万恶之首的……这万恶的……今天这……这这这……还了得,丢尽
任家族上的脸!……非严办不可!……跪下!”这里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那放着
红绸的茶盘就一跳。“任三,剥了她衣服。打一百!……”
长太爷瞧着任三脱她的衣裤:她那野老公这么给她脱衣裤,抱她在手里的!长
太爷颧骨发了青。……要是任三一不留神,把她里衣裤也脱下来了可怎么办?那可
……唔唔,呃呃,哼哼。
可是这当然不会。虽然大家都想看看任三嫂光着屁股是怎么个神情,可是大家
都知道廉耻,知道这是要伤不少的风化的。
于是她全身留着一身白大布小褂裤。nǎi子高高地突出:隔了一层衣,可是还瞧
得出奶嘴子在什么地方。这对nǎi子给那田侉老的野老公摸了多少次呀,妈的。任三
剥下她的夹袄,还听见一声洋钱响:这是野老公给她的三块花边,她被抓的时候给
匆匆忙忙塞在她手里的。她玉圈子不要,要花边,哼!
她对上面跪着,福来七娘和祥大娘子拖住她的手。
任三对手心吐口唾沫,拿起筋条。
“这娼妇!”
哗!——下抽在她脊背上。
接着第二下,任三咬着牙,手臂上突出隆起的肌肉。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筋条加速地运动起来:哗,哗,哗,哗,哗……
筋条的梢头飞了开去,只剩下结实的粗枝子。
任三嫂那蒸鸡蛋似的脊背肉变成了怎么个样子是瞧不见的:隔着一层大布衣。
看看筋条的劲儿,任三的发火,听听哗哗的响,可以想象得到她脊背肉的变化。哗
一下,就在白白的皮肉上突出一条紫红色疙瘩。再几下,疙瘩破了皮,血沁出了白
大布衣。
她不叫,她不哭。她紧紧地咬着牙,紧得几乎把牙咬碎。她并没挣扎,可是一
筋条下来,就无意地把身子让一让——当然是毫不相关,她的两只手给拉住,身子
的左右是自由不了的。她闭着眼熬住,在眼角上挤出了一粒泪颗子。每逢任三一举
起筋条,她并不望他下来得轻些,只是希望别打在打破了的肉上。不过这可说不定
的。总之别人是对着脊背打:在完整的皮肉上抽出疙瘩,在疙瘩上抽出血。在打烂
了的红肉上面,深深地烙着竹节的印记。
白色大布衣上糊着红色的血。青色的筋条上也涂着一段儿红。
哗,哗,哗,哗,哗。
一百。
任三喘着气,拿袖子在额头揩着汗。
长太爷的腮巴子在抽动着。
“好,你以后还到不到庄溪去?”他声调有点不自然。大家瞧任三嫂。任三嫂
短促地呼吸着,闭着眼。
“问你呀,”福来七娘对着女儿。
“你以后要是能改过自新……”长太爷镇静地说。
没答。
“问你怎么不开口!”
“说呀,说呀,”福来七娘颤着声音。“长太爷问你还到不到……”
“我……我……”
全世界都哑着,静静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我……我……”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