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得多。佃户都伏伏贴贴的不敢动一动:管田先生处处留意。
这是为的东家,也为的自己。那些人——那些人——我是晓得的,天生的不知好歹,
客气还当是福气哩。”
随后他让声调放得更柔软些,把脸子凑过去:
“你要替我想想哩:我实在要钱用。”
那个仍旧摇他的头:不行。二先生以往挪了空子,公司不单是发展不了,还是
勉强对付的。
“那么……那么……”二先生莫名其妙地有点怕那位经纪人,舌子发了僵。老
半天他才吹出了他的意思:他向来把李金生当做亲信人待的,往后他还打算给点好
处,他知道他自己只能派到七成利息,可是那位跟他合股的王健民——正是他北京
的老同学,这倒很容易说话。
“这样子罢:你告诉健民没得钱。摊给他的三成——你先挪给我用下子,怎样?”
瞧着那个在想着,他又加了一句:
“我晓得你的景况,你不妨也摊几个:我让给你——让给你——三股里面一股。
……”
这次到底算是有了个结果:“让我划算一下看”——这就是李金生对东家的答
话。
“让我划算一下看!——这是什么话!他把我当什么人!”
他到王健民家里打了十二圈牌,到晚上一点钟才回家。他提心吊胆地进了后门,
生怕听到什么不幸的声音。他总感觉得小龙子的病是有一个来由的,仿佛是什么东
西作了祟。这件事说不定跟李金生有点关系。
“怎么下手的呢?李金生怎么下手的呢?”
脑子里昏昏地想着,一面还听见麻将敲在桌上的声音。一会儿突然醒了似地一
震,于是又去追究——刚才他自己想的是些什么事。
“唉,不得了,这小龙子!怎么办呢,叫我?怎么办呢!”
到了奶妈房门口——他小声儿问:
“怎么样?”
“郎中说不要紧,”奶妈抢着答。
他眼睛一亮,叫道:
“好嘛,好嘛。我说的不要紧嘛。你看,你看:郎中也这个样子说。你们总是
虚里虚槽的,一点个事就吓得要死。”
这么着他就踏着很响的步子上楼去。
可是他在家里坐不住。他简直不敢邀亚姐出去,她只一天到晚在楼下看守那个
孩子,好象她自以为镇压得住魔祟似的。他叹着气,玩了会骨牌又使劲一推。他狠
命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要拿这响声来叫别人知道楼上还呆着一位家主。
真该死!嗨,他到省城里来——专门为的找闷受么!
他溜了出去。每天总是蹑脚蹑手地走出后门的,好象生怕有谁会追他回来。他
去找他那些朋友打牌,开旅馆偎在姑娘怀里。他们都知道唐老二的秘密:认识亚姐,
也明白小龙子害的是什么病。
“老唐,你那个孩子好了点没有?”
“大夫说不要紧。本来是!女人家胆子小,大惊小怪的。其实算得什么病嗄。”
说了扫大家一眼——看看别人的脸色。于是再也不谈这件事,仿佛怕人提起他
什么缺点似的。有时候念头一触到那上面,他五脏什么的就一荡。并且还莫名其妙
联想到李金生——咒过小龙子会死的那个家伙。
“混蛋!”他嘴唇动了动,瞟一下他身边那位姑娘——怕她听见了什么。他只
要一想到他跟李金生还得有一件事要结实交涉一下,他就觉得身子给什么家伙压住
了,连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有点怕那小伙子,还是担心着钱的事。
他想:李金生怎么要天天到他家里去呢?真是该死!——他想要躲开他唐二先
生么?哼,他算是照拂小龙子。他竟象做了什么鬼把戏——如今想来赎罪似的!
那天晚上,他坐在车上摇晃着,打着嗝儿,带着很满意的神色回了家。刚一跨
进后门,突然——他被谁一撞,差点儿没摔下地。
“哪个!”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对面那个站住了。厨房里的灯光照到了他脸上,显得很慌乱,可又有点沉重。
怎么!李金生!——
“小龙子——小龙子!……”
李金生没有说完就奔出去了。
奶妈房里——大家都围着那张小床,女人们抽咽着。亚姐肿着脸,全身痉挛地
抖动着,仿佛被她自己的哭声鞭打了似的。
一发现唐启昆进了门,她猛地跳了起来——往他跟前扑。她扭着他的衣领,用
拳头没命地在胸脯捶着,嗄着嗓子喊:
“我跟你拼命!我跟你拼命!……死没良心的畜生!我跟你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