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见那下流人被告受过肉刑,
又看见我们的秘密会议,他不泄漏么?……”
“吩咐他不许泄漏,并且派人秘密监视好了。”萧仲讷提议。
“那多麻烦,”朱教士说,“弄死他就得啦。”
巴山豆摇头:“不行不行。下流人常失踪,常有惨死的事,下流人里面少了一
个人不会被人注意的。上流人就不然,失踪一个人,要哄动全市,报上又要登载一
大篇,所以我们万不能将他秘密处死的。”
朱教士忽然脸上光明起来。
“这样,将他送到法院,未判决前是关在看守所的,我们把他一个人住一间,
使他不能和别人说话,不要等到开庭就毒死他,只说因病身故好了。”
“好极了。”潘洛说。
于是决议照办。
朱教士拱手低头:“谢谢万能的耶和华,差他儿子来告诉我这好计划。……”
散会时天已亮,我回家睡了一大觉。
某日
有好多天没写日记。这几天根本也无话可记,只是同了萧仲讷及其乖乖,饶三
及其乖乖,司马吸毒及其乖乖,天天凑热闹,看大选典礼中的各种竞赛。全市都狂
了。
幼儿比赛是请医生和裁缝投票评判。美女比赛是请珠宝商和裁缝投票评判。今
天是全区(即全国)运动会,拉拉队专家方呼胜领了全体拉拉队专家在街上游行,
喊口号,唱歌。二百二十米低栏比赛专家吴自强,担任径赛的总评判,照像馆都挂
了他的像片。
报纸都增加篇幅,出号外,随时报告比赛的消息。国内要闻上详载了大选情形,
说全区国民一致选巴山豆为大统领,“足见国人拥戴巴氏之热忱云。”还登了巴氏
小传:巴氏的祖先曾从事于平民革命,故巴氏有平民的血,生理地说,他是天生的
平民主义者。本来国人知道他的很少,后为平民潘洛所识,任之为私人秘书,后来
进了坐社,渐渐出名。曾任地方政务局长,理财总长,工业总长等要职。巴氏办事,
以敏捷闻,别人要办两三个月的,他只须二十四小时可以完全办好。……
大宴会的传单,各报上都没登,只说,谣传是日有人在大统领府发散传单,警
厅当密缉造谣的人云。又有:各国传我与Lampi将成立联盟,外交部已正式否认了。
某日
萧仲讷爷本来照规今天是要和乖乖去听戏的,但是作家总会来一纸通知书要他
去开会。
我也不预备出去了,吃了饭,在他书室中找书看。
在玻璃书柜中找到一本厚书:《潘传平先生哀荣录》,有八百多页。一翻开,
一幅潘传平先生的小照,还有赵孟頫题的字。而这幅潘先生的遗容使我大为惊异:
全身裸体,坐在一张藤椅上,鼻子也没套套子,手里拿一个皮球也不知是苹果,看
不清,是个才满周岁大小的婴儿。……
赶紧翻开他的传来看。这潘传平是潘洛的儿子,生下地来只十一个月,便害
Infantileparalysis①的病,世界有名的大医士都为之束手,遂致不起。潘平民
只有这一个儿子,只望他成人继承父业,竟至夭亡,实国家一大不幸也。……后由
议会决议国葬。
①小儿麻痹症。
还有开吊盛况的记载。
潘洛是芒城人,离都会一百二十里,有铁道可通,是在那里开吊的。灵枢运往
芒城的时候,潘洛把必由之路都出一大笔钱租了下来,出殡时断绝交通一天。沿途
搭彩牌楼一百六十四座,至夜电炬齐明,极庄严灿烂之至。执拂者有陆乐劳,严俊,
文焕之,皆一时名流,或国家柱石。汽车一万五千余辆,军乐二万余队,都会里各
机关职员,各学校,各法团,都去送殡,自夜半十二时走起,至次日夜十二时方走
完。沿途店家住户,皆下半旗志哀,各法团设祭坛六千余所。……到开吊时,潘洛
把都会到芒城的铁道都租了下来,吊客凭券坐火车。券分头二两等,所以吊客顶起
码可以坐二等车。至平民及政府要员等,则由铁道部备专车。芒城的大旅社,大饭
店,街道,大民房,全租了下来,住吊客。弔客平日的伙食是十八道菜的西餐,每
餐要开十七万三千五百余客。都会的车站起,沿铁路搭了八百丈高的彩牌楼;从芒
城的车站到潘府,地上铺黑色印度绸,缀以白花。……潘洛怕家人不够用,向各机
关调用九千三百五十个职员去办事,计分五部:总务部,秘书部,交通部,招待部,
司仪部。每部设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