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酱油王对我说,“另外我还邀了一位朋友,没有经你的许可。但
是他是个有趣人,是个诗人,韩爷不妨和他谈谈。”
谈着领我到他书室里。房里先有个人:司马吸毒。
司马爷和我握手。他脸上隐着忧郁。
“你们是认识的么,那好极了。”酱油王说。
那颓废派的诗人向酱油王说着话。
“那句话还是请你帮忙,我现在在文坛上不说有什么权威,却有了相当的地位,
但是……,酱爷,要这样下去,我的声名扫地了,你万不能看一个朋友当着这一个
危机而不救。你万不能,只要你能证明一下。我后天就结婚,我想在婚礼前弄好,
……”
“我并不是不肯帮忙,你晓得我在医药界里是有相当地位的,要是没有病的人
叫我断他有病,于我的地位有点不妥……”
“我司马吸毒黑死得痢底地向酱油爷睹咒,我事后有重金酬谢你的。”
“倒并不是什么重金不重金的问题。”
“那你完全是怕扯了谎以后,你的地位动摇了,是不是?”
“就是这句话。”
“那我先说过了,这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好,让我考虑一下看。”
中饭到三点钟才吃,这我现在知道此间的礼节了,饭愈开得迟,愈是对客人表
示尊敬。预先也不拿点心出来吃,因为拿点心款待我,是侮辱萧仲讷了,意思是萧
爷没给我吃早饭。如果我有个家,那更不能,否则是挖苦我家里穷得连早饭都吃不
饱。我虽然饿得厉害,也不说一声,不然就成了下流人的劲儿了。
吃饭时酱油王问我阳世的许多事。他又问我关于拉国人的那篇,报上说我否认
魏博士的报告,是否确有其事。
“有的,”我说,“我完全是为事实辩护。”
他说他对于这个没什么意见,他是医生,对于历史是门外汉,他觉得一个博士
的报告总不会有错,而我的否认呢,那自然也有几分道理。
饭后司马吸毒又谈他们先谈的那件事,这回司马要求得更恳切:跪着,淌着泪
水,说“酱爷救救我。”
酱油王答应了。他拿一张纸写着:
“神经系病治疗专家酱油王,兹证明颓废派文学专家司马吸毒之乖乖,确有神
经衰弱症,且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与其爷爷司马吸毒相同。”
他签了字。
司马爷满意地站起来,郑重地收了那张纸。
“谢谢你,你能牺牲你的道德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