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管他妈的,快
使飞剑!他糊里糊涂地从衣袋抽出那把小剑,颤着嘴唇念了些什么“飞!”把剑摔
了出去。
好家伙!这回那些××鬼子,那些掳他的邪道混蛋,可都得遭殃。
他把冷冰的手贴在滚烫的额上。
劈!……剑落到了他自己跟前。
史兆昌没瞧见。他只拼命爬起来,一晃一晃的。他抬着手:等飞出去的剑回到
自己手里。
可是老半天没回来。抬着的那只手哆嗦着直发酸。史兆昌可又昏糊起来……他
自己也记不起干么要把这只手抬得高高的了。怎么回事呀?
叱!
他身子像龙虱似的那么一摇,又倒到了地上。
“土遁到鬼子国京城去罢。……遁……遁……”
又是黑色的花纹。又是一些流星在打旋。又是什么都想不上来。
肩膀上流着血,丝绵袄上一块红的。
“这家伙中了流弹!”
“来!”
史兆昌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给那几个邪道的家伙掳着走——往哪儿?
天知道。也许到个什么妖僧的……
中了邪,准是。他什么也不能想,只昏昏沉沉地闭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少时辰。他任那俩邪道家伙抬着走。他一点知觉也没有。
这位大侠落了难!师傅一直没心血来潮,也就没掐指一算,也就没差大哥和大
师兄来救他史兆昌。
史兆昌第二次张开眼,哼了一声。
阳光亮得耀眼。
“这是……?”
这是什么地方?他躺在一张床上。床边站着几个人:穿着白盔白甲。
“妖洞……妖洞……”——他给那两个邪道家伙掳到了妖洞里,这儿不单只他
一个,一连排着许多床。白被白褥子,一张床上躺一个人。“师傅救我!……师傅
……”
他要跳起来,可是没一些力气。左肩发疼:呵,给用白带子捆住了。
把眼睛再抬高点儿——一个满面和气的女子正在瞧着他。
穿白盔白甲的那些家伙嘟哝了一会儿,瞅他一眼,慢慢走了开去。
他向那女子伸着手,可是左膀子给捆住了伸不出,只有一条右臂:
“白衣观音……白衣观音……”
也许是她是九天玄女呢。他用劲地瞧着她,改了口:
“玄女娘娘救我,玄女娘娘……我给邪道……他们——旁门左道……他们……”
那位玄女娘娘什么也不言语,只拿一柄通明透亮的玻璃短剑往他嘴里一塞。
“玄女娘娘……”史兆昌嘴里衔着半截玻璃剑,说起话来就怪含糊的。“我发
过誓,我……关圣帝君跟前……我的老子没用,他……史兆武这……我师傅教我…
…辅佐……大哥大师兄都辅佐我……救国女侠……十三妹……刘昭他们……”
史兆昌请玄女娘娘救他,可是有位穿白灰白甲截眼镜的男人——算就了史兆昌
命里注定要等一个多月才能脱去灾星。
“总要一个多月才能……”他对史伯襄先生说。“危险倒没危险:施了手术以
后体温并不高……”
史伯襄老先生叹了一口气,埋怨这大儿子太糊涂:要不是史兆昌喃喃他说了刘
六先生的住址,医院派人去找他老子,这位老先生简直就不知道儿子落了难。
他掏出那条折成长方形的手绢来,没命地把嘴上五六根胡子抹几下,又叹了口
气,就出门坐黄包车到一所屋子里。
“史老太爷何事来得这么迟?”——第一个迎着他的是一位光头,眼睛给上眼
皮盖得不能往上翻,嘴呀鼻子的也全部向下面拉。这一瞧就认得是大师兄半尘子。
一个厅拥上着许多人,可是静静的。胡根宝对史老先生笑一笑打招呼,弄得满
脸都是皱纹。接着马上又绷着脸,规规矩矩站着,紧瞧着上面的桌子,连出气也轻
轻的不叫有一点儿声音。
蒯十六和烧火胡子站在桌边,抓着一根丁字形的棒,在沙盘上乱画一气。
他们请问吕祖——看上海的战事什么时候才得收场。
太极真人恭恭敬敬站着,眼盯着沙盘。有时候可得瞟别人一眼,有时候就拿黑
色长指甲去挖眼角上那些水渌渌的眼屎。
这么着过了一个钟头,史伯襄就跪在桌子跟前,问大儿子什么时候脱灾难。
丁字形的棒在沙盘上格察格察一阵响:
“七七四十九,瓮中有老酒。九九八十一,涂满退光漆。”
不懂。
可是太极真人懂得。
“意思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