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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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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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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赔得更实在。这张纸的尾巴上豁然写道:把钱交出来,我要治牙疼!

    另一张大字报表的是某人故意放养家里的瘟猪,把半个村子的猪都连累得死掉了。纸上签名的是十八家的户主。看样子有心要使某人倾家荡产。

    新一张大字报击中了脾气随和的大队书记。称他捏过某媳妇的某个器官。啥器官却不讲。只道某媳妇没上吊也没说出来是怕着他。现在不怕了,她要斗争他,看他再捏不捏!

    斗争!斗争!这是最后的斗争哩!

    就乱了。就一塌糊涂而有趣了。

    终于在一张纸上读到了菊豆。书法是半熟的柳体,署名的却是二傻子田锅。傻子记不清年月,代笔的有良心而没有杜撰。情景却渲染了。下边的人没有看清,压在上面的确是菊豆无疑,地点在南岭山道旁的灌木丛,田锅起初以为是狍子或黄狐哩!厚道仁义的老乡亲们感到诧异,但是不敢看这张纸。只有一群起哄的赖子挡住田锅,让他讲。傻子惊惶地巴嗒着嘴唇,不知如何讲起。有人递给他一支烟卷儿。

    "她咋压着来?"

    "像在水泉捣衣裳不?"

    田锅抽着烟平静了,弯腰做伏地状,见众人大笑便皱着眉头直起来,怕人抢去似的在烟棒上使劲儿嘬嘴。

    他一起一伏地像认真做着一件事。有烟抽他肯一天到晚这么做下去。杨姓族里的见到这一幕,都灰溜溜地绕开了。准备回家为别人炮制更硬的炸弹。傻子也跳出来了。这个世界已不成个世界了。毁了狗日的吧!

    杨天白读到这张纸以前先读到了一些人古怪的表情和更为古怪的窃笑。读懂之后又看见了人堆里表演的田锅。他扭头钻进了大队部旁边的木工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子。他一点儿也不张牙舞爪,英俊的脸甚至显得过于平静,像进山伐木一样溜溜逛逛地朝那堆愉快的笑声凑过去。无声的信号使人群刷一下散开,傻子惊讶地闪过冲脑门刮来的凉风,顿时聪明了。他紧紧捏着半个烟蒂,毫无目的地狂奔起来。怒火熊熊的杨天白终于爆发了,像子弹一样紧紧追着他,雪耻的斧头像奔腾的马脑袋,令人恐怖地一纵一纵地朝前猛窜。傻子向遥远的南岭失声大叫。

    "饶命呀!杀了呀!"

    "我压着我来!"

    "我屁股压着我肚子来!杀了呀……"

    二傻子田锅由梯地的坡头滚了下去,像野羊一样哗哗地锳过了溪水,一头扎进了幽深的老林子,枯树枝嘎巴嘎巴地响了很久。

    杨天白把斧子扔回木工房就回家了。

    "好样的,天白!"

    "你爹是上中农,咱怕谁?!"

    同道的族里人与他搭腔,他理也不理。脸是少见的阴沉,似乎已崩溃于强烈的打击。回到宅院,见母亲在灶间做饭,猪圈里是起粪的堂兄,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想静下来装下镐把,怎么也装不对付,索性抡起来砸烂了窗沿下的咸菜缸,还撒不了气,就把镐头和镐把扔到院墙外面的地里去了。

    三个人之间两天无语,哑着。

    田锅的老实爹拎了半斤桃酥给菊豆赔不是,吭吭地讲不出什么,就骂儿子,骂顺了舌头,便夸天白的孝敬,夸菊豆的贞洁,夸天青那侄子的厚道,最后连死人也夸了。说杨金山真是顶精明有福气的庄户把式呀!

    "这鸡子吃得肥哩!"

    来不及夸圈里的猪,他就给菊豆请出去了,走出半里地还在点头哈腰,似乎儿子得罪了山山岭岭,他就必须给草草木木赔上一万个不是加两万个小心。

    人人都活得有些不行了。

    二傻子田锅傻得更加不堪,终于做出了开天辟地的事,让洪水峪全村为之羞愧。他把菜缸里挟咸萝卜用的六道木筷子伸到了不该伸的难以想象的地方,在直肠上过于陶醉地穿了一个洞。腹膜感染差点儿弄死他,由县医院回来半年才恢复了活气,并且似乎比过去机灵了不少。他不懂羞惭,因而老是甜蜜地笑着。下贱人逗他辱他,他还是笑着,很幸福。

    "哥这儿有根筷子,田锅你用不哩?"

    "我用你娘那窟窿……"

    笑得就更甜蜜而聪明了,仿佛万物为他所用,想用什么就能用到什么。世界对他是仁慈的。以后人们听说,他爱上队里那头三岁的漂亮的小草驴儿了。

    杨天青在洪水峪平淡的骚乱中度过了四十岁生日。他修大寨田时卖呆力让垒石砸伤了脚,躺在厢房的土炕上养伤,回想了一生中诸多难忘的往事。他心平气和,原谅了一切从而也原谅了自己。人世是公平的,老天爷照料了他,让他得到了能够得到的一切。他没有什么抱怨的了。

    菊豆过来给他敷药,见他目光呆呆地盯着熏黑的屋顶,就心有灵犀地红了眼圈。

    "天白指鸡骂狗的,不听就罢了。"

    "我儿是好儿子,听他骂也舒心哩!"

    "哪天我把事情说给他。"

    "那是要他的命,随他吧。"

    "苦了你……"

    天青抓住她的手,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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