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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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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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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去,将热绵绵的肉坟团团包住,甜腥的浓汁渗进喉咙之后,他就觉着自己真是这女人的宠物,而女人则是他的仙了。他在白日梦里琢磨着将她吞掉。

    杨金山回到院子,见天青正坐在篓子上哼小曲儿,手里绕着骡子的麻绳笼头,往上面编纳一朵破布剪出的花饰。他默默地从侄子身旁走过去,始终没闹明白那是哪里弄来的高兴。都说侄子呆,看来确是呆了,然而那呆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人不放心。刚才拒了媒婆提的婚事,礼钱索得太狠,就是倒贴钱,他一时也舍不得丢开这条过人的劳力。侄子若知道了这些,还会唱小曲儿给自己听么?如果明知道了还要唱,高兴里便有恶意了。睡他的屋吃他的粮,厚道的侄子不像是抵触什么,怕是真高兴着哩!碗沉炕暖不高兴才有怪。杨金山释然了。

    谷雨前夕杨天白过了百日。第二天杨金山独自去史家营为老丈人送喜酒,日头偏西了仍不见回来,那头骡子却在晚饭时辰踏踏地闯进了门道。鞍鞒光溜溜的,槽里添了料豆,畜生竟不吃。以为叔叔给人拦在巷子里说话,等久了却还是不露,村头村尾均不见影子。

    "路上跌了?"

    "骑了一辈子牲口,他会跌?"

    "不跌咋不回来?"

    "回来不回来由他……"

    "我去南岭崖道上看看?"

    "等吧。"

    菊豆向天青交换了一个眼色,天青却不懂,扒净饭碗就出去,在老乔家借了一只马灯架子,逆着山道奔回南岭之夜。

    走着走着才略微有些懂,刷地冒了冷汗。回头看看村子,那座屋宇淹在黑风之中,似乎有两只秀眼在突突地放光,把一块黑割成阴沉的碎末儿。不敢想了。

    在南岭一个阴风阵阵的道弯儿里,杨天青踩到了一颗头。虽说拎着马灯,静静摊开着的仍旧像是黑长的顽石。踩了也没有声息,就把灯光移上那张脸,腿上的肉绷紧,似乎有心再踏上一脚。路旁的草丛后边有崖,把这块软石头掀下去,不碎也能成饼,心事或许竟能就此了结。然而爹娘在冷冷地看着他了。这天白的父亲最终是把天白的另一个父亲狠狠地撂到了背上,鬼挪尸似的挟着一星鬼火,踟蹰地走在漫山的阴森里。

    起初以为杨金山是醉了酒,因为全身上下无伤无血,扔到北屋炕上,开着的嘴巴微微地吐着辣气。一夜无话,菊豆悚然时掐天白的腚壮胆,哭声不能再大了,金山的表情却无比安详,睡得如僵若死。厢房里的杨天青睡得也不错,吭吭唷唷地扯着响鼾,因懊丧而赌气似的。天明以后杨金山不睁眼也不醒,两个醒过来的这才觉得情况不妙。请来族里的老人,擂胸打背扭胳膊,把死人颠翻了三遭,喷了无数冷水,好歹折腾出一丝活气。先睁开一只眼,随后动了一只手,却不说话,歪嘴馋狗似的拖出了一条长涎,伴着零乱的呜呜声。菊豆皱着青眉远远地看他,不知是悲是喜。天青却有些忍不住,外人刚刚走净,他就倚在门框上哧哧地呆笑起来。那人想动难动,欲说难说,怪模样委实滑稽。天青咧着嘴快活,心里没有不幸,女人更是没有,然而可恶的天白竟哀声哀气地大放悲声,让女人一奶头儿噎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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