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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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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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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高兴地点着光头,说:“我去去就来。”老爷转身敲敲门,几个人又一同走了出来。小金宝有些不依不饶地说:“你又去找哪个臭女人?”老爷笑笑说:“是余胖子,正经八百的事。”小金宝说:“我不信,你把手上的戒指全放在家里。”老爷的脸上故意弄得十分无奈,笑着点了头说:“好好好。”老爷抹下两只钻戒说,“全放在你这儿。”小金宝转过脸,却望着我,脸上立即沉下来,喝斥说:“老爷给你赏钱,还不收下来?”我站在那里,不敢动,小金宝一把拉过我,把戒指套在我的指头上,戒指显得又大又松,小金宝用指头炼一下我的鼻头尖,笑着说:“你也配姓唐,怎么也不是条当老爷的命。”大伙一同笑起来,老爷背了双手说:“快去快回,给姓余的一点面子。”

    回到卧室门前我一直在想着老爷,我回不过神来。眼前的一切处处闪耀着富贵光芒,大老爷却是那么一副模样,好像干净的草坪上养着一只猪。回卧室的路上小金宝就把老爷的两只戒指要走了,我总觉得老爷的戒指k有他的口水,弥漫出一股子恶臭。我小心地站在门前,心里想着老爷,眼里却昭吃了。站了一会儿,平静无事,我悄悄走进了隔壁的小屋,坐在小凳子上打瞌睡。我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我的腿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睁开眼,顺着腿看上去,却是小金宝。她换了一件裙子,脸上堆满了无聊,是想找人说话的样子。但她不是和我说话,她开始折腾我,好多年之后我才回过神来,她折腾我,骨子里头她恨一个人。

    “你在这儿干吗?”小金宝歪了头说,“梦见什么了?”

    我慌忙起来,说:“小姐。”低下头,两只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耳朵仔细听她的动静。

    “给我倒杯水。”她说。

    我从暖水壶里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小心递过去。

    “我嫌烫,我要喝凉水。”

    我仔细打量了四周,这间布满精致玩意的屋里没有水缸。我小声说:“这里没有凉水。”

    小金宝对我笑了笑,只是不吱声。我看得出她想做一件什么事,但我猜不出。小金宝把我推到墙边,让我蹲下去,一只手叉了腰说,“这里没有凉水。”小金宝很突然地把手伸到我的头顶,拧一样东西,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才知道,那就是自来水笼头。笼头里的自来水从我的头顶喷涌而下,自来水真凉,我吓了一跳,趴在了地上,小金宝关了水笼头,客客气气地问:“这里有没有凉水?乡巴佬?”

    “有。”

    小金宝昂起头,说:“给我倒杯水来!”她走进了卧室,身后响起了很响的关门声。她好像生了很大的气。

    我简单擦了擦,端起一只托盘,里头放上一只青花瓷盖碗,向老爷卧室走去。

    我小心地伸出脚,轻轻推开了厚重的木门,我刚推了一条缝,就看见小金宝正跪在枕头上捂着电话机小声说些什么,她的神情如夏夜的闪电,紧张而又神秘。她扣下电话之后才看清是我,显得惊魂未定。“你怎么不敲门?滚出去,乡巴佬!重进来!”

    我退了出来,呆站了好半天,腾出一只手,敲了两下。

    里头没有声音。

    我又敲了一回,里头慢悠悠地问;“谁呀?”

    我说:“我。”

    “我是臭蛋!”

    “臭蛋!”

    里头说:“重敲,说乡巴佬臭蛋!”

    我只得又敲,里头说:“是谁?”

    我愣了愣,说:“乡巴佬臭蛋!”

    “要说得有名有姓!重敲!”

    我站着,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只得又敲。

    里头也不耐烦了,草草率率地说:“谁?”

    “乡巴佬唐臭蛋!”

    里头静了片刻,传出了纺织品的磨擦声。小金宝没好气地说:“进来。”

    我不敢抬头,我就那样耷拉了脑袋在地毯上小心前移,我听见“恍”的一下,手里的东西就全打翻在地上了。我撞上了一面墙镜。我怎么也料不到这面墙原来是一面镜子。我一抬头看见了小金宝的脸在镜子深处拉出了不规则的巨大裂口。小金宝的表情被破碎的裂口弄得复杂错综,位置游移了,出现了上下分离脱节的局面。我不敢回头,就那样余站着和破碎的小金宝对视。我听见小金宝在身后说:“乡巴佬,别只当我在你眼前,你的身前身后都是我。”我觉得身前身后都让小金宝夹紧了,进不得又退不得。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是我,小姐。”我听出了二管家的声音。二管家说:“小姐,老爷说今晚不回来了,要陪余胖子打牌,您是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去广

    小金宝没有说话。小金宝理了几下,把化妆箱递到我的手上。小金宝拉开门,她刚拉开门二管家立即就看到了地上的碎玻璃。二管家望着我,双目如电。

    “送我回去,”小金宝气哗哗地说:“别当我两条腿夹不住!”

    汽车行驶在夜上海。大街上的霓虹灯依旧花花绿绿。行人稀少了,灯光的喧闹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寥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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