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完他的胆嚼他的肝!”
我们这回静寂了,大概都被小日本居然用中文编骂词儿给吓住了。
我呸了一口:“无聊。”
阿译:“文理不通。”
我:“东西两岸,统统的撑的。”
阿译:“十三点。”他还要给我解释:“十三点就是捣浆糊的傻瓜嘛。”
我:“两边都十三点。那你就是个十四点。”
阿译便立刻警惕地看着我。
我:“我至少是个十三点。”我连忙友好地看着他:“我是想起我犯傻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傻,小日本刚往我们阵地上撩过白磷弹,啥都糊啦,我还划火柴。”
阿译确定我并无恶意时便绽放笑脸:“我是十三点。我……我……”
他居然还要想他什么时候做过傻事,我善意地提醒他:“不用想。多啦。”
阿译便几乎有点雀跃地:“对,多啦!我最十三点的是对你开枪,你别介意。”
我:“反正也没打着。跟你说我怎么个十三点,一致对外那会去游行,大棍子刚挥过来就吓尿啦,幸好立马水龙就浇过来啦。我就一边往上顶一边想。这回总没人看得出来啦。”
阿译:“你听我这个。我从小就十三点,小时候爬电线杆子。手扎钉子上啦,我不敢拔,就挂在那等大人来等了半个钟。后来我爸问我你就那么能忍痛?我其实是怕痛,怕那一下痛。嗳呀,我现在说起来还打寒战。”
我:“你是很十三点,你都二十六点三十九点啦。”
阿译:“你七十八点。”
我:“我一百五十六点。”
我们就笑了,笑完沉默了一会。
我:“十三点就是傻瓜的意思对吧?”
阿译:“嗯。”
我:“我真想做傻瓜,我真想活回去。”
阿译:“我也是。”
我们又沉默,我们这回的沉默被横澜山上的一声鬼叫打破了,那声音响亮到这种地步,它只能是用一个大扩音喇叭给嚷嚷出来的,“小鬼子,听好喽!兔子耳朵树起来,爷爷给你好听地!”
我吓了一跳,我理解横澜山的家伙们会因任何辱及虞啸卿的话语抓狂,但他们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让我瞠目结舌了:两个步枪手从那边的战壕里蹦了出来。如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端个架子,然后蹦出来的是那个喜欢卖肉的小四眼儿何书光,丫什么武装也没有,又光了膀子,背着他的手风琴。丫开始拉手风琴的时候他的一个死党把一个大喇叭举到他的嘴边。
何书光开始唱,我忽然发现我们中间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快板诗人。
“竹内,竹内,忙得蛋累!连山,连山,年年受伤!挖洞,挖洞,老鼠勾当!过江,过江,死个透僵!”
他还要拉出一个极长的旋律,拖个大尾调:“全窝耗子死光光,个个撂在王八滩!”
我“噗哧”一声,连望远镜都滚落到地上了。阿译把另一副望远镜贴在眼眶上,张开的下巴要合不上来。
我:“这个……”
阿译:“……十三点……”
我:“……一百三十点都够啦……”
泥蛋腾腾地跑过来,一脸受了大惊的架势,“主力团!主力团打旗语,要,要联合!”
我:“我们能跟他们联合什么?”
泥蛋:“那个……”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清主力团居然打算与我们联合的内容:“那个!”
我站在壕沟的尽头,我们阵地上的渣子兵从我这厢排了开去,排到我看不见的壕沟拐角。我瞪着阿译,阿译肩膀以上探在壕外,拿望远镜盯着横澜山上的旗语。
我问:“好了没有?”
阿译:“好了?……没有!他们也在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