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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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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情人约会的操行,但傻子都知道,他隔段时间就得去向唐基汇报炮灰团劣行。

    我在壕沟里晃荡着,在留守的兵眼里,我是这几个时辰的最高阵地长官,对我自己而言,我是一个魂不守舍的不知何去何从的瘸子。老炮灰都走了,对着一群新炮灰,我觉得我是一个人。我希望通往山下的路断成天堑,我所在的地方成了孤峰,我一个人在孤峰上老死。

    我指指这个,戳戳那个,让一帮好好坐那偷懒的瘪犊子玩意起来排队立正,把某个家伙的领扣系到一个勒死他的地步,踢几个屁股,拿棍子敲打某个人的钢盔,赶着人把枪位从甲处搬到乙处。

    没两小时就发现高估了自己,这要是孤峰,我准已经操了锄头,填一条通往外边的路。我受不了新来的炮灰。他们当对岸的杀手真是我们让他们看的受惊兔子,当子弹打在身上只带走一块肉而不是小命,以为只要带着枪拉屎就会永远不死。

    我只是一个人,我从没试过一个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现在已经不像个阵地最高长官了,我窝在交通壕里,我周围蜷了一帮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兵的兵,我在打击他们士气兼之散布谣言。

    我神气活现地敲打着满汉的盔,让他经常要提一下又遮往了视线的盔。

    “挨过枪吗?”我扔着一发七九二子弹玩儿,“当打在你身上还是这么大个?傻的。——通——”

    我把那发子弹杵在泥蛋的胸口。泥蛋震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躲不开。别想躲开,它比声快两倍多。进去,肉撕开,撕得很开,连血管带肉,带神经。呼,带走一大块,它走了,你的肉想合上,合不上,撕烂了。这是好的,没打在骨头上。打骨头上它就在你那一百多斤里打旋,转着圈,开出一条道,打胸口的子弹也许就在肚子里才找到。打脑袋上,进去,——通——,然后出不去,就在脑袋里打转。——柔柔柔柔——,好几圈,这里边的东西被搅成糊……”

    那帮乡下人的脸被我吓得煞白,无论如何,这带给我一种怪异的快乐。

    泥蛋:“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我:“他们说假话,我说真的。这还是好的。这是步枪,轻的。重机枪,空空空空,那东西是泼子弹的。别指望就挨一发。通通通,它能推得你从这撞到那。你被打烂了,你也撞烂了。赶快看,哧,你拿枪的手轻啦,整条,撕走啦……”

    一片煞白的脸中一张最煞白的脸:“……真的吗?”

    我:“当然真的,知道为什么打仗总有那么多失踪的吗?烂糊啦……你怎么就回来啦?”

    我跳了起来,一群人中间被吓得最惨的一个是我们的督导阿译。

    阿译:“没人。”

    我:“唐基不在?”

    阿译:“嗯。”他反过味来:“我找副师座干嘛?”

    我:“得啦得啦。一个肚子里的蛔虫,谁身上的虱子是个公母都瞒不过。”

    阿译忽然表情怪异地看着我,而我也发现了我在相当亲切地拍打着他。

    阿译:“烦啦,你这两天怪兮兮的。”

    我:“小太爷从来就是天生异相的。”

    阿译:“我的意思是说……”

    泥蛋在那边可着劲大喊:“王八蛋!”

    我吓了一跳:“干什么干什么?”

    满汉愤怒地:“鬼子那边骂我们!”

    我:“骂什么?”

    满汉:“八格牙路!”

    我:“没想法。请他们吃隔夜屎。”

    阿译:“对对!”

    我没心思参与这种永无休止的骂局,沿着交通壕走开。满汉乐颠颠地赶回去开骂阵。阿译犹豫了一下决定清高,他跟着我。我想离阿译远点儿,因为我忽然觉得那张小白脸让我看着亲切。

    阿译想离我近点,因为他忽然觉得我这张小白脸让他看着亲切。

    我想刚才的几个小时里,阵地上的我,去师部的阿译,都发现一件事,我们一直是一群人,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

    我都从交通壕钻回一线战壕了,阿译还锲而不舍地跟着,我拿着望远镜冲对岸看,他也假模假式地看着。

    泥蛋满汉那一伙在那边哇哇地跟对岸骂着,有时国骂,有时地方话,西岸那边有时日语,有时夹生得不得了的汉语,于是东岸也有时汉语,有时掺上夹生得不得了的日语。

    “罗圈腿!小矮子!”

    “该死的!”(日语)

    “田鸡腿!萝卜头!”

    “垃圾兵!”(日语)

    “小东洋!连茅坑都抢的叫花子!”

    “我们给你带来死的觉悟!”(日语)

    “竹内连山上了山,带个联队屎克螂!老子一炮干他个球,统统滚作驴粪蛋!”

    西岸沉寂了一小会,他们听得懂“竹内连山”四个字。

    再杀过来时便是夹生的中文,“无头的小鬼叫虞啸卿!冤死野鬼全是他的兵!竹内队长的狗是健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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