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排在县长之前的禅达二号人物,专程一趟仅仅为了给我们送二十二双鞋。”
豆饼被装上了车,护卫者们也上了车,唐基一只脚还踏在车挡上,又回望恭立地我们一眼,可怜了泥蛋和满汉,他们一直竭力把自己挺成门神。
于是谜底揭晓。
“哦,林少校,你忠勇双全,杀敌有功,升了。副团长,兼督导。”
“什……”阿译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我从来没见一个人能被自己的口水呛成这样的。
唐基便慈和地笑笑,“你们不居名利,我们还不能想着?”
我们看着阿译终于止住了他的咳嗽,但是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欣喜而是巨大的恐慌,老天爷。他连一场篮球都应付不来。
阿译的声音都恐惧得发颤,“哪个……哪个团?”
“川军团。”
阿译的声音惊讶得发抖,“哪个川军团?”
“你们团。”看起来唐基不想做再多的解释,凭阿译的胆气——实际上加上我们所有人的胆气——也不敢再问,唐基毫不磕巴地上了车,车毫不磕巴地开走,带着豆饼和我们巨大的疑团。
郝兽医仍然在为我们中已经消失的欣喜而欣喜,“我他娘的要去烧香啦。我一直念呢,豆饼小孩子啊,不能就这么去的。小孩子就有救啦!”
但是并无人响应他。
丧门星问:“什么团?”
蛇屁股也问:“我们团是什么团?”
“是川军团……可川军团是哪个团?”我也想找人给我一个答案,很不幸我看到的是克虏伯。于是克虏伯立刻开始心虚和嘀咕:“我不管。”
不辣说:“我只知道谁是副团长。”
“还有督导。啥叫督导?”蛇屁股问不辣。
不辣回答:“就是自己不用上,拿枪打着你让你去耗日本人子弹的那种人。”
“好差使。我想干。”
“你要干我就叉死你。”不辣威胁着蛇屁股。
我们参差地从阿译身边走开,如果我们是潮,阿译现在就是分水的犀牛,虽然没那么威猛,但他确实把我们分隔在距他一两米之外。绕开了才再度会合。
阿译就戳在那儿,看着早已扬尘极目的车发呆。
我就要随着大群走进大门,回头看了眼孤零零的阿译,忽然觉得有点儿于心不忍,于是我便叫他:“阿译,替自己担忧不如替古人担忧,少费心。”但是我忽然想起什么来,“怎么老觉得今天少些什么?”
阿译冲我转过身来,感激,加上深重的悲悯。“我们一直就少些什么。”
但是我已经想到少些什么了,“狗肉呢?!”
而泥蛋和满汉正从门神恢复成稀泥的原形,满汉懒散地给我回应:“一大早就跑出去啦。蹭的一下,那狗,跟狗炮弹似的。”
我傻了。那条狗原来对我这么重要的,一瞬间我像阿译一样失魂落魄。
我和郝兽医辗转于禅达的街巷中,老头子已经走瘸了,但仍尽力追随着我大步冲冲的瘸步。
且不管狗炮弹是个什么弹型,但以狗肉的速度,恐怕已冲出了云南。当此饥荒乱世。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便是已冲到某个肉架子上,被剥皮开膛。用它的肉为饥饿的禅达人创造价值。
阿译的升迁本来就不重要,现在更不重要了,半数的人杀向禅达开始寻找。
我已经准备好和迷龙生离,可没准备好和狗肉生离,或者死别。
郝老头在我执着的冲冲中而落后,他已经只能扶着墙喘气,嗓子能跑哑你见过没,老头的嗓子跑哑了,“等……等……等……”
我忍着我的焦虑,“我不能等一会儿。”
郝兽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喘口……就来。”
于是我不看他了,改往支离的巷道各个方向打量,指望在某个支道上能看见狗肉的身影,我再回头看郝兽医时,老头儿正贴着墙往下打滑,最后咕咚一下仰在地上,吁出口长气。
我冲他跑过去,在他的倒下时加之这样的伴奏:“喂?喂!嗳嗳嗳!”
被我连捶带打着,老头连喘气带咳嗽还得招架我的拍打,“没事儿……没事儿。昨晚没歇,喘口……别打我。”
我发现我是担心过头了,便把他架得靠了墙,好把气喘得顺一点儿。“我就知道它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待着,它要做大事,早晚要走的。”我说。
郝兽医有点儿不太清醒,“迷龙啊?迷龙没事啦。”
“狗肉!迷龙能做个屁的大事?他的大事就是往脖子上拴条狗绳,再巴巴地叼给他老婆牵着,老婆不在小崽子都能牵着。”
“嗯……那倒也不是……你急什么呀?”老头儿说得对,我不该急,那恰好让人知道我妒忌到了什么程度,于是我温和了。
“我急狗肉。”我说。
郝兽医叹口幽幽的长气,“唉,这话我老头子是真不该说,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啊。”
“狗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