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我的团长我的团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迷龙极其坚强地又干笑两声,然后极不合时宜地瞪着天吸了吸鼻子,他这次回屋时关门关得又比开得还重。

    我瞪着死啦死啦的狗,它摇了摇尾巴,别的狗摇尾巴表示奉迎,但发生在它身上……像是嘲笑。

    我们回到了从前,互相捅开疮疤,同时我们有一种荒唐的想法——死啦死啦把魂附在这狗身上了,他在看我们笑话。

    没错,这像他干的事情。

    于是我很想揍那条狗,我找了根大棍子,揍任何一条狗都够用了——除了这条,而这条正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于是我挑了另一跟,另一跟跟筷子差不多,长度是筷子的两倍。

    我捏着那跟筷子,壮了壮胆,走向那条狗。

    蛇屁股和不辣相携相拥着从屋里出来,没人去管他们怎么又和好了,他们出自无聊而闹翻,又出自无聊而和好,而既然康丫和要麻都死了,这两位也就别无选择地只好成为哥们。

    为了对抗迷龙,不辣和蛇屁股又成哥们儿,但这一对儿远不如不辣要麻的前组合来得结实,实际上他们用来彼此争吵的时候比什么都多。

    这两哥们站我身后看我耍把戏,我正羞羞答答拿着那树枝跟狗套近乎,被那狗一眼吓得把树枝再次掉在地上,于是那两货的怪笑声像双胞胎似的,我瞪了他们俩一眼。

    “我的狗怎么样?”我问。

    不辣嘲笑我:“你的狗?你在它面前像猫。”

    蛇屁股跟着嘲笑我:“这么不要脸会被雷劈的。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我准备想个最缺德的名字,正好饥肠雷鸣,我摸摸肚子,“它叫哪啥,狗肉。”

    “狗肉?”这名字对同样饥馑的蛇屁股是大刺激,“香肉好啊!老汤香肉!”

    不辣舔了舔嘴唇,“要放多辣椒。”

    我继续用小棍和狗肉逗趣,“我研究半天了,它合适红烧。”

    蛇屁股忽发奇想,“我说,守着几十斤好肉听肚子唱,咱干吗不把它炖了呢?”

    我半死不活地敷衍他:“对啊好呀。”

    不辣精神抖擞地地说:“你来。我会扒皮,给你弄床狗皮褥子。”

    蛇屁股见能吃的就有点儿短路,舔舔嘴唇就正上,尽管他只是想摸摸狗肉的肥瘦,但狗肉终于正眼看了他,喉咙里低低地哼了一声。

    蛇屁股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抽筋似的往回猛缩,“……不好了。我怎么觉得它看我倒像在看着人肉呢。”

    于是我和狗肉、不辣一起看着蛇屁股。

    “如果是你的话,我喜欢清炖的。”我说。

    蛇屁股被我们仨看得打了个寒噤,呸一口掉头就走,这时候我们听见车声,车声在我们这儿停下,我们注目院门,在屋里的也从屋里出来,无论好坏它都是一个意外。

    何书光带着一个医官和一个小兵进来,手上拿的不是武器——扛的米和面,弹药箱装的肉类菜蔬、罐头,有人背着急救箱,这一切让饿得玩笑都要死不活的我们眼睛发直。

    “你们长官呢?出来领粮!”吆喝猪也就他那架势了,但阿译忙不迭地扎了出去,我们都面露喜色。

    蛇屁股高兴地说:“不用吃狗肉了。”

    我和不辣异口同声地回他:“不用吃蛇屁股了。”

    何书光厌憎地看了看窃语的我们,看起来他真是被派了绝大的苦差,“伤员往墙边站。长官看你们有伤员,派医生来看看。”

    不辣嗫嚅着问:“……哪个长官?”

    何书光瞪他一眼,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站好!上等兵!哪个长官轮得到你来问吗?-谁是伤员?”

    不辣被打得愣了一会儿,想了想这是十足十的在人檐下也就立正了。何书光只是个上尉,但连少校阿译也被他逼得点头哈腰的。我和几个伤员举手。

    何书光跟他带来的人交代:“你们在这缝缝补补吧。我出去呆着。”

    他出去,他留下的人放下了食物开始支摊子准备进行所谓的缝补,郝兽医往上凑了凑,他有事情。

    医官问他:“是伤员吗?”

    郝兽医说:“不是。哪啥…我们团长他怎么样了……”

    医官不耐烦地说:“不是离远点儿——脱裤子。”

    郝老头委屈巴巴地站开了,我开始脱我的裤子。

    老头子反应比较慢,他就没想过,我们不会饿死了,因为我们已经有新主子了。我们有新主子了,也就是说……他问的人已经死了。

    医官粗鲁地捏着我的腿,我咬着牙,望着天,尽量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我将一块美国饼干叼在嘴上嚼着,系着新军装的扣子,我的裤子再不用在大腿上开个口子,以便随时查看永远好不了的伤口——因为它已经快痊愈了,我甚至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半蹲着,中尉的军衔已经回到了我的衣服上,我嚼着饼干,一边看着阿译的花树根,这地方的生物生机旺盛得让我这北方人瞠目,它居然又发出了绿芽——这一切让我感觉良好。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