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是看不到部队的。”
庞子坤端起盛满苞米酒的碗郑重地道:“部队练兵就是为了打仗,军人就是为战争而生,为和平而死。只要能够保得边疆安宁,仗,该打就要打!”
龙老爹木木地点点头,政委的话没有明说,不过要打仗的意思已经肯定了。他举起酒碗,跟庞子坤轻轻碰了碰,又转向郑尚武、王德铭等人,却停住了,嘴唇嚅动着没有出声,老泪却在眼窝子里打转,最后还是止不住淌了下来。
多好的兵啊,可是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这些可爱的小伙子们,不知道能剩几个回来?
郑尚武端起酒碗提声道:“老爹,来,喝酒……”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卡了壳说不出来。他觉得说不如做,把龙老爹一家安置好了,那时候啥话都可以放开来说。
苞米酒入口,酸酸的,甜甜的,带着一丝辣和一点涩流进肠胃,立即就化成军民情谊在身体内燃烧起来。
龙老爹拢起袖子抹了下嘴,看着庞子坤道:“首长,部队要打仗,可这次的人马怎么这么少呢?剿匪那阵子,这里可是驻了一个团。想当年,部队首长还找我们寨里几个老猎手去当老师来着。”
“老师?”庞子坤疑惑地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笑着道,“对,对!郑尚武,你就没想到吧?丛林追踪,山里的老猎手们可是大宗师啊!”
郑尚武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心里已经定下主意,一定要请龙老爹教部队两手。以前驻扎在思茅的时候也接触过少数民族猎手,他们能够从山里的蛛丝马迹中分辨出附近有何种野物,也能够通过长时间的潜伏守候猎物……这些技能运用到丛林特种作战中来,就是有效的制敌手段。
龙老爹见郑尚武陷入思考,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山里人没啥本事,也没念过书,可这山、这林子,还是山里人最清楚。只要守着山,山里人就饿不死,条件是苦了一点,但是照样能活啊!”说着,一卷整理好的钞票就塞进郑尚武的手中。
一股热气顿时涌到郑尚武的脑门顶,连忙反手拉住老人的手将钱又塞回去,连声道:“老爹,钱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部队所有战士的一点心意。小妹妹要读书,要长身体,您老年纪也大了,以后日子怎么过?我们急啊,战友的亲人就是我们的亲人,老爹就是我们的老爹,收下吧!”
“是啊,收下吧。”王德铭、蔡洪等人也连声附和。
庞子坤站起来走到郑尚武旁边,伸手拿过那些钱看了看,都是一元、两元的小票,甚至还有毛票,大约有三、四百元。他转身回座,又端起酒碗递向龙老爹道:“老哥,部队想聘请您当老师,这些钱就当作是工资好了,要不我们心里不安啊!不瞒老哥说,这支部队是要深入敌后作战的,没有你的经验,小伙子们想在山林里打击敌人,够戗!”
郑尚武看到龙老爹颤抖着手接过了钱,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又给指导员递了个眼色。
王德铭忙站起来请客喝酒、吃菜,很快就把饭桌上的气氛搞得热乎起来。
饭后,部队集中到一起。
生物学专家靳教授用幻灯片的方式,向部队讲解热带山岳丛林中的动物、植物种类。根据实际需要,把能吃的、有毒的区别开来,还总结了一个基本的规律——“在各种动物中,除了海洋中形状奇异的鱼类、贝壳、鲨鱼和江河中的河豚有毒外,野生动物的内脏,尤其是肝脏和卵不能食用,其他的都可以作为食物。植物中,大多数能够食用,检验方法是折断植物,将植物汁液涂在皮肤上,观察有无发痒、红肿现象。无毒植物没有怪异的臭味、腐败味和烧灼感、滑腻感,辛辣和苦味……”
靳教授讲完,龙老爹就接替上场,带着队伍出了基地上山。老猎手一路走一路讲,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野兽路过的痕迹分别有何特点?如何在丛林中隐藏自己的行踪包括气味?如何徒手制服野兽?如何攀越山崖……
现在的老猎人根本不担心教会徒弟抢了自己的饭碗。一堂野外课从下午讲到天黑,老猎手还是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生怕自己还有什么经验没有传授给子弟兵,生怕这些孩子到了战场上吃亏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