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蹙,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床?于义不足,焉得仁乎!”
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灵帝即位,窦太后复优诏蕃曰:“盖褒功以劝善,表义以厉俗,无德不报,
《大雅》所叹。太傅陈蕃,辅弼先帝,出内累年。忠孝之美,德冠本朝;謇愕之
操,华首弥固。今封蕃高阳乡侯,食邑三百户。”
蕃上疏让曰:
使者即臣庐,授高阳乡侯印绶,臣诚悼心,不知所裁。臣闻让,身之文,德
之昭也,然不敢盗以为名。窃惟割地之封,功德是为。臣孰自思省,前后历职,
无他异能,合亦食禄,不合亦食禄。臣虽无素洁之行,窃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
不居也”。若受爵不让,掩面就之,使皇天震怒,灾流下民,于臣之身,亦何所
寄?顾惟陛下哀臣朽老,戒之在得。
窦太后不许,蕃复固让,章前后十上,竟不受封。
初,桓帝欲立所幸田贵人为皇后。蕃以田氏卑微,窦族良家,争之甚固。帝
不得已,已立窦后。及后临朝,故委用于蕃。蕃与后父大将军窦武,同心尽力,
征用名贤,共参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赵娆,旦夕在太
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与共交构,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
拜,及其支类,多行贪虐。蕃常疾之,志诛中官,会窦武亦有谋。蕃自以既从人
望而德于太后,必谓其志可申,乃先上疏曰:
臣闻言不直而行不正,则为欺乎天而负乎人。危言极意,则群凶侧目,祸不
旋踵。钧此二者,臣宁得祸,不敢欺天也。今京师嚣嚣,道路喧哗,言侯览、曹
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女尚书并乱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
伤。方今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泛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前始摄位,顺天行
诛,苏康、管霸并伏其辜。是时,天地清明,人鬼欢喜,奈何数月复纵左右?元
恶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诛,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
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
太后不纳,朝廷闻者莫不震恐。蕃因与窦武谋之,语在《武传》。
用理泄,曹节等矫诏诛武等。蕃时年七十余,闻难作,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
并拔刃突入承明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邪?”
王甫时出,与蕃相迕,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窦武
何功,兄弟父子,一门三侯?又多取掖庭宫人,作乐饮宴,旬月之间,赀财亿计。
大臣若此,是为道邪?公为栋梁,枉桡阿党,复焉求贼!”遂令收蕃。蕃拔剑叱
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围之数十重,遂执蕃送黄门北寺狱。黄门从官驺蹋踧蕃
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日害之。徙其家属于比景,
宗族、门生、故吏皆斥免禁锢。
蕃友人陈留朱震,时为铚令,闻而弃官哭之,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于甘陵
界中。事觉系狱,合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故逸得免。后黄巾贼起,大
赦党人,乃追还逸,官至鲁相。
震字伯厚,初为州从事,奏济阴太守单匡臧罪,并连匡兄中常侍车骑将军超。
桓帝收匡下廷尉,以谴超,超诣狱谢。三府谚曰:“车如鸡栖马如狗,疾恶如风
朱伯厚。”
论曰:桓、灵之世,若陈蕃之徒,咸能树立风声,抗论惽俗。而驱驰崄厄
之中,与刑人腐夫同朝争衡,终取灭亡之祸者,彼非不能洁情志,违埃雾也。愍
夫世士以离俗为高,而人伦莫相恤也。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
己任,虽道远而弥厉。及遭际会,协策窦武,自谓万世一遇也。懔懔乎伊、望之
业矣!功虽不终,然其信义足以携持民心。汉世乱而不亡,百余年间,数公之力
也。
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世仕州郡为冠盖。同郡郭林宗尝见允而奇之,曰:
“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与定交。
年十九,为郡吏,时,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允讨捕杀之。
而津兄弟谄事宦官,因缘谮诉,桓帝震怒,征太守刘瓆,遂下狱死。允送丧还
平原,终毕三年,然后归家。复还仕,郡人有路佛者,少无名行,而太守王球召
以补吏,允犯颜固争,球怒,收允欲杀之。剌史邓盛闻而驰传辟为别驾从事。允
由是知名,而路佛以之废弃。
允少好大节,有志于立功,常习诵经传,朝夕试驰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