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罗从征高丽,号为曷萨那可汗,赏赐甚
厚。
十年正月,以信义公主嫁焉,赐锦彩,袍千具、彩万匹。帝将复其故地,以
辽东之役,故未遑也。每从行幸。江都之乱,随化及至河北。化及将败,奔归京
师,为北蕃突厥所害。
铁勒之先,匈奴之苗裔也。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山据谷,往往不绝。
独洛河北,有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
结、浑、斛薛等诸姓,胜兵可二万。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则有契弊、
薄落职、乙咥、苏婆、那曷、乌护、纥骨、也咥、于尼护等,胜兵可二万。
金山西南,有薛延阤、咥勒儿、十盘、达契等,一万余兵。康国北,傍阿得
水,则有诃咥、曷截、拨忽、比干、具海、曷北悉、何嵯苏、拔也末、谒达等,
有三万许兵。得嶷海东西,有苏路羯、三素咽、篾促、萨忽等诸姓,八千余。拂
菻东,则有恩屈、阿兰、北褥、九离、伏嗢昏等,近二万人。北海南,则都波等。
虽姓氏各别,总谓为铁勒。并无君长,分属东西两突厥。居无恒所,随水草流移。
人性凶忍,善于骑射,贪婪尤甚,以寇抄为生。近西边者,颇为艺植,多牛而少
马。
自突厥有国,东西征讨,皆资其用,以制北荒。开皇末,晋王广北征,纳启
人,破步迦可汗,铁勒于是分散。大业元年,突厥处罗可汗击铁勒诸部,厚税敛
其物,又猜忌薛延陀等,恐为变,遂集其魁帅数百人,尽诛之。由是一时反叛,
拒处罗。遂立俟利发、俟斤契弊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居贪汗山;复立薛延陀
内俟斤子也咥为小可汗。处罗既败,莫何可汗始大。莫何勇毅绝伦,甚得众心,
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诸国悉附之。
其俗大抵与突厥同。唯丈夫婚毕,便就妻家,待产乳男女,然后归舍;死者
埋殡之:此其异也。大业三年,遣使贡方物,自是不绝云。
论曰:四夷之为中国患也,久矣,北狄尤甚焉。种落实繁,迭雄边塞,年代
遐邈,非一时也。五帝之世,则有獯鬻焉;其在三代,则猃狁焉;逮乎两汉,则
匈奴焉;当涂、典午,则乌丸、鲜卑焉;后魏及周,则蠕蠕、突厥。此其酋豪相
继,互为君长者也。皆以畜牧为业,侵抄为资,倏来忽往,云飞鸟集。智谋之士,
议和亲于庙堂之上;折冲之臣,论奋击于塞垣之下。然事无恒规,权无定势,亲
疏因其强弱,服叛在其盛衰,衰则款塞顿颡,盛则率兵寇掠。屈伸异态。强弱相
反。正朔所不及,冠带所不加。唯利是视,不顾盟誓,至于莫相救护,骄黠凭陵。
和亲结约之谋,行师用兵之事,前史论之备矣,故不详而究焉。
及蠕蠕衰微,突厥始大,至于木杆,遂雄朔野。东极东胡旧境,西尽乌孙之
地,弯弓数十万,列处于代阴,南向以临周、齐。二国莫之能抗,争请盟好,求
结和亲。乃与周合从,终亡齐国。隋文迁鼎,厥徒孔炽,负其众力,将蹈秦郊。
内自相图,遂以乖乱,达头可汗远遁,启人愿保塞下。于是推亡固存,返其旧地,
追讨余烬,部众遂强,卒于仁寿,不侵不叛。暨乎始毕,未亏臣礼。炀帝抚之非
道,始有雁门之围,俄属群盗并与,于此浸以雄盛。豪杰虽建名号,莫不请好息
人。于是分置官司,总统中国,子女玉帛,相继于道,使者之车,往来结辙。自
古蕃夷骄僣,未有若斯之甚也。
及圣哲应期,扫除氛祲。暗于时变,犹怀抵拒,率其群丑,屡隳亭鄣,残败
我云、代,摇荡我太原,肆掠于泾阳,饮马于渭汭。太宗文皇帝奇谋内运,神机
密动,遂使百世不羁之虏,一举而灭。瀚海龙庭之地,尽为九州;幽都穷发之乡,
隶于编户。实帝皇所不及,书契所未闻。由此言之,虽天道有盛衰,亦人事之工
拙也。加以为而弗恃,有而弗居,类天地之含容,同阴阳之化育,斯乃大道之行
也,固无得而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