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趔趄抢了出去。
雪疏狂骤失扶持,身子摇摇欲倒,那少女花容失色,回身一把将他扶住,雪疏狂情急间右臂自然而然的环过她秀削的肩头,少女桃腮上泛起娇晕,微一侧身。雪疏狂见他发窘,笑道:“秦淮六女果然名下无虚,便连你也心神不属了!”那少女呸的一声,扶他继续朝前走去,口中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麽舍了六位美人从这条路去宝相寺。”雪疏狂道:“铁扇帮总舵有事,连发三道告急讯号……”话甫出口,猛然警觉,心道;“这姑娘甚多可疑之处,该不该对她多些提防?”少女恍然道:“敢情秦淮六女乃是铁扇帮的人。偶一抬头,发觉雪疏狂神情复杂,正向自己打量,心头不禁沉了一沉,长叹道:“糟了,你说出不该说的话,我听到不该听得事,你若担心本小姐走漏风声就赶快灭我的口吧!”
雪疏狂对她的乖觉伶俐委实折服,凄然一笑,心念忽动,哦了一声,歉然道:“都怪在下疏忽,还没请教姑娘贵姓。”少女听他问及这个,忽然扭捏起来,默默有顷,这才嗫嚅着道:“一人犯法株连九族是不是极混帐的调调?”
雪疏狂听了暗吃一惊,须知朱元璋大下江山之后实行严刑峻法,律令甚苛,官吏贪污白银六十两即彼处以极刑,并且开膛刨腹以草填之,用作前车之鉴,莫说小吏人人自危,即令朝中大员也无不心惊胆战,宰相胡惟庸当初曾权倾一时,前几年胡党之狱被诛杀的不下一万五千余人,如他这等重臣得势之时何等风光,趋炎附势之流自不会少,此案一发,受到牵连得人数之众也是前所未有,暗暗寻思:“这小姑娘莫非是犯官遗孤?遭株连的官员中很多人罪有应得,不过冤死的却也大有人在,便是罪有应得祸及九族可也毫无道理。”
言念及此,心间豁然一亮:“这小姑娘涉险救我兴许是想假我之手洗雪家仇,当真如此,更须斟酌而定,切不可草草答应下来。”当下问道:“请问姑娘,令尊大人是哪一位?”那少女见他神情耸动,面有不平之色,不禁喜道:“看来你也觉得这条王法混账之极了?”雪疏狂道:“朝廷这麽做无非是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殊不知后患全出在这不通清理的王法上。”那少女又道:“那你说是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不对?”
雪疏狂点头道:“所以一人犯法才不该牵连无辜啊。”那少女语气一转,又问:“孙膑忍辱偷生建功立业是大大的英雄,而庞涓则阴险狡狯心如蛇蝎是臭臭狗熊对不对?”雪疏狂又有些糊涂了,猜不透她究竟想说什麽,双眉微皱,嗯了一声。那少女继续说道:“然而他们却师承鬼谷子,是一师调教出来的同门,由此可见纵使一师之徒也有可能天差地远迥然不同是不是?”雪疏狂忍俊道:“姑娘先前斥我说话爱兜圈子,你这圈子兜将起来可不知比我大了多少倍,我问姑娘贵姓,你竟直扯到春秋战国,此事同大禹治水有没有瓜葛?”少女俏脸一板,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需老老实实回答我,然后本小姐便报出大名来。”雪疏狂无奈道:“好吧,姑娘请问便是。”那少女一本正经的道:“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话对是不对?”雪疏狂愈发云里雾中,怔道:“理当如此,否则便要归为逆子、赖狗了。”那少女听后似是满意,但犹豫了半晌,仿佛下了莫大决心,这才说道:“我叫玉蜂儿。”
她满以为对方听到这三个字后要神情陡变,唯恐他有甚过于激烈的反应猝不及防,是以用眼角偷瞟过去,却见雪疏狂现出一副茫然之状,像在冥思苦想极力回忆这个名字,不免大失所望,实未料到短短几年间在偷儿行中创下的煊赫名头这大笨蛋却毫不知晓,一时间又羞又气,大声说道:“我师兄是玉蝴蝶,这下你总该想起来了吧?”她此言一出,果然立收神效,雪疏狂双目之中暴然精光大盛,沉声道:“怎麽,那淫贼是你师兄?他现在何处?”玉蜂儿见她面色更加难看,似是大动杀机,不觉打了个寒战,退后半步,盯着他道:“喂,你不会因为我是他师妹便一视同淫迁怒于我吧?”雪疏狂身躯一阵摇晃,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先问一人犯法株连九族混不混账;又问是不是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再举出孙膑庞涓师出同门行止大异的例子来以便跟那积案如山的采花大盗划清界限,至于她那最后一问兀自迷惑不解,便道:“你问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两句话对与不对又是打什麽哑谜?”说这话时,以剑撑地,右手已从玉蜂儿肩头离开。
玉蜂儿连忙抓住他右臂,小声道:“狗还不嫌家贫,是英雄豪杰自然更不应当怪救命恩人出身不好了,做师兄的不肖,错又不在师妹。”雪疏狂听到玉蝴蝶的名字心胸激荡,引动内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解救自己性命的竟是那淫贼的师妹,禁不住全身颤抖,手上一松。长剑落在地下。玉蜂儿见他一听到师兄的名字已是憎恨至此不由得心下一凉,思忖自己这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何况瞧他眼下伤势沉重形同废人,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极有可能被他牵连,怃然有感,大是委屈,脚尖一勾,长剑弹起,接在手上,泪水夺眶而出,说道:“师兄啊师兄,你自甘下流人神共愤,当师妹的也为伱恶名所累一并被人小瞧,就连雪大侠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