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明知他们信口胡柴,然而于这下流种子偏又束手无策,不由得心中忧急。
这时那少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几欲喷出火来,情知对付无赖唯有拳脚最是立竿见影,但如今自己势单力孤,动起手来多半不敌,那样只会蒙羞更甚,也怪自己下手太狠,以致犯了众怒,一句鸡零狗碎又将许多人都骂了进去,否则此间不乏高人,几个青皮何足为惧?一瞥眼间,见所有出路均告封死,暗忖自己那些法宝就算尽皆使将出来也未见得便能脱困,那一来势必更成众矢之的。她越想越是绝望,暴戾之性激发,反手去拔腰间匕首,决意以死相拼,至不济也要自行了断,不能受人折辱。岂料突然之间,身子一阵麻软,登时跌坐在地,莫说拔刀自卫,全身休想再动弹分毫,竟是被人隔空点了麻穴。
众茶客不明就里,只道她惊惧过度方至于斯,陈皮见状邪笑道:‘看来这小贼不仅偷东西,恐怕连汉子也一并偷,一听说要遍搜她周身,先就酥了骨头,站都站不住了,只差开口叫唤……”忽见枸杞一对鼠目正往自己脸上打量,不禁没好气的道:“你直愣愣的死盯着我看甚么?一定要看……’’
话没说完,他突然一声惊叫,指着枸杞的脸道:“你的脸,你的脸怎麽向左歪过去了?”枸杞却道:“你的脸才往右边斜了呢!”陈皮急道:“我没骗你,大家来看啊,他的脸的确歪向左边了。”枸杞不信道:“你的脸朝右斜才是千真万确,这样一来再看我的脸自然是向左歪的了!”众人细瞧之下,只见这两人的脸一朝左歪,一朝右斜,相映成趣,默契无间。忽听一人骇然道:“快看啊。”大家齐齐望了过去,原来言称丢了袜子少了底裤的两人也是如出一辙,面孔扭曲变形,肌肉抽搐不已,样子既滑稽又恐怖,诡异万分,众人悚然相顾,直感到背上阵阵发凉.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大响,茶馆后门被人猛然撞开,挡在此处的三个人毫无防备,跌退数步,几乎摔倒。众茶客定睛一看,但见一条大汉手持一把剪刀,满面怒色直闯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茶房,来喝茶的大都是此间熟客,认得这是品茗轩的少东家于猛。于猛破门而入,眼光四下巡视,厉声说道;“小贼在哪里?先按照老规矩办了再说。”敢情以往品茗轩也曾有偷儿光顾,按规矩不打不骂,只将半边头发剪得一根不留,这风俗原本出自河南乡间,于家祖籍河南,后来到了南京开起茶馆,一度贼患猖獗,茶客频频失窃,尤其这里时常有人观棋赌赛,难免相互拥挤,更是便于偷儿探囊取物,于掌柜为此大感头疼,某日记起家乡这法子来,当即依照施行,须知若给剪个稀奇古怪的头样势必引人注意,小贼倘是总被众目睽睽焉有下手的机会?即令戴顶帽子不为外人所知,自己别扭不说,同道面前也要遭人嘲笑,是以久而久之便罕有小贼再到品茗轩来做活儿,唯恐惹祸上身。
于少掌柜今日一听有贼造访立时火冒三丈,想是许久没替人剪头发之故,技痒难搔,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抓了剪刀便即赶来,见大伙的目光都聚拢于一个跌坐在地的少女身上,不禁一怔,粗声问道:“偷东西的就是她麽?”茶房忙道;“正是这丫头,这小妮子好生厉害,不少大爷都糊里糊涂便着了她的道儿。”于猛来到少女跟前,喝道:“当真是你干的麽?”
那少女被人点了穴道,本欲求死而不能,原是心头冰冷,随后出言羞辱自己的四个人怪相齐出苦不堪言,一时惊疑不定,瞧这莽汉提了剪刀走近可不由得吓了一跳,品茗专剪阴阳头对付小贼之事她心知肚明,应天府众同道视此间为禁地,少有人敢涉足,她此行乃属知难而进,特来破这个例的,想不到竟真的难逃此劫,苦于受制于人,当下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一颗心直往下沉。
最后进来那青衫汉子双手一拱道:“这位老弟手持剪刀,莫非是要在她身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于猛抬头端详他两眼,嘿嘿笑道:“爷台是外乡口音,想必来南京未久,没听说过咱们这里的规矩,敝处抓到小贼后便剪去他们半边头发做个留念。”青衫汉子“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也不为过,只是今日情形有别,被捉住的是位姑娘,又已给大肆编派了一通,想她一时三刻忘不了的,在下觉得还是通融这次为好,还是不要剪了吧!”于猛摇头道:“也不论是男女老少,但凡是敢在敝处作案的,都要如法炮制,她小小年纪,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要她长点记性对她而言未尝不是行了一件大善事,”说着话踏前一步,右手剪刀一伸,左手便朝少女的发髻抓去。
那少女一头墨染似的青丝平日里悉心打理,爱逾性命,敢来品茗轩挑衅只因决计不信会有失手的可能,她先前险遭无赖凌辱曾萌死志,而这剪发怪刑在她看来好像比死还要可怕十倍,眼见得莽汉当真举剪来剪自己头上秀发,心头大骇,小嘴一张,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大出众人意表,不防她面对泼皮轻薄皆未落泪,要被剪去头发反而怕成这副模样。于猛手举剪刀,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有心劝她别哭,又不晓得怎生劝法,欲待厉声喝止,见她泪流满面,弱质堪怜,端的深有不忍之感,一时间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