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这些杀手的牢房安设在大狱地面之下,潮湿而又阴冷,在通道上点有昏暗的油灯,在每一个拐角上都支着松脂火把,阵阵恶心的臭气直往鼻孔里钻,四处弥漫着幽森的气息。
布怒跟在赞副军督和赞五爷他们身后走着,时不时突然有手持钢刀的人从黑暗角落钻出来跪下向他们行礼,拐了几个弯后就到了关押人的牢房,每一间牢房全部用砖石封住,只留出一道门,这门是用生铁铸成鹅蛋粗的栏杆打制而成,用铁链铜锁锁了起来,布怒透过铁门可以看见每一个牢房里都关押着几个人,这些人嘴里发出不绝于耳的痛苦哀声。
猛然间一阵凄厉之极的惨叫响起,把这些人的哀声全部遮盖下去,紧跟着传来痛苦而愤怒的大叫:“我操你妈!……你们这群至公教狗贼……有种就一刀把我杀了!……别他妈这么下流……”
又一人的声音:“俞传剑!就你这两下子想要你爷爷们说?做梦!你他妈是人物你就和老子单打独斗一场,别他妈用阴着丢暗器!不敢打你就别他们折磨我的兄弟!”
布怒听到俞堂主的声音在说:“别急,还早着呢,拷打才刚开了个头,你们要是能挺过七天,我就给你们机会,现在嘛,你们就慢慢熬吧,聪明的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圣教主会开恩赦了你们。”
“啊——啊——!”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惨叫声是从正前方那扇大铁门里传来的,门口站着四个至公教武士,待他们走到跟前后武士就把铁门打开,赞副军督一进门就拱拳笑道:“俞堂主,忙活了一夜,辛苦了,辛苦了!”
俞堂主也忙道:“哪里哪里,军督大人辛苦,哎呀,本五也来了。”
赞五爷立即躬身施礼道:“俞堂主,您看这些审问犯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属下来做就行了,您怎么还亲自审讯啊!”
“本五老弟,这些人犯重要啊,”俞堂主道,“听说这次我们至德堂出的这事让教主大发雷霆,古副教主四天后就会赶到这里,我们不审出点东西来就无法交差啊!”
这就是刑讯室,布怒跟在赞五爷身后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六个披头散发血污满面赤裸上身的人被铁链绑在木桩上,每根木桩旁边都站在一个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至公教武士,房间当中架着一盆炭火,炭火盆里插着好几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地上墙壁上摆着挂着几十样稀奇古怪的刑具,还有一张方桌摆在靠门的位置,俞堂主就站在方桌旁和赞五爷他们说话。
“这些人骨头还算硬,一个晚上了口气还不服软,”俞堂主摸摸胡须,看见站在赞五爷身旁的布怒,就指着布怒问道:“这就是那个报信的小孩吗?”
赞五爷点点头,道:“就是他,他还缠着要我带他来找那个打伤他爹的人报仇,俞堂主,这小子胆子大,有量,就是他把关老头的死人脑袋砍下来,来,我们坐下来看看他要怎么报仇。”
赞副军督哈哈一笑:“也好,来人,拿酒来,俞堂主,你我虽然都是动刀舞枪带兵的,但我们总算是知文识字的儒雅之人,何不就在这不知多少好汉死在此的刑讯室里一边饮酒一边吟诗作对,用这帮狗贼的鲜血和惨叫聊助酒兴,传扬出去岂不是人间佳话千古美谈?”
“哈哈,好!赞军督真不愧是风雅儒将!”俞堂主拊掌大笑,武士搬来座椅,三人围着方桌坐下,酒也很快送上来了。
此刻布怒的心情极度复杂,打伤爸妈的仇人就在眼前,他胸中激荡着无比的仇恨;可这些仇人却又是全身鲜血淋漓遍布鞭痕烙印的惨象,他心里又不禁生出怜悯;看到赞副军督、俞堂主、赞五爷这些人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饮酒,以别人的痛苦和鲜血作为自己的乐趣,他又有几分心惊;再回想当初他被逼去砍救命恩人的死人头,被逼着冒险奔走六百里报信的痛苦,他心里就有升腾出说不出的愤怒;可再一想到自己不得不依靠赞副军督和赞五爷来维护全家安全,他又备感无奈。
这一切的一切令他猛然记起恩师寒爷爷在讲述他的人生经历时对他说过的话:孩子,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们老百姓的命运全被别人主宰着,如今的天下,战乱不息,没有公平,没有公道,弱肉强食,我们对命运无能为力,能在水深火热中活下去能生存下去就已经是大造化了……
水深火热,这四个字形容如今的处境多么贴切!对,我们全家人不过是被别人主宰了命运的老百姓,能在这水深火热中活下去能生存下去就已经是大造化了!既然对我有好感的赞副军督、赞五爷他们等着我去做让他们开心的事情,那我就顾不得了那么多了,他们不是想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出秘密吗?好,我一定想法子让他们更加喜欢我更加看重我!
赞五爷三人喝起了酒,俞堂主举杯笑着道:“赞军督,这可是你的军督衙门大牢,此情此景,得由你先吟诗开头才行,我才好续上。”
“好说,”赞副军督端着酒杯环视刑讯室,“有了,地底幽牢锁刺客……”
“好!贴切!”俞堂主击案叹道,“我也有了,盆中赤铁烙仇家!”
“高!高!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