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似月突然感到一阵凄惶,心里像生了杂草似的。她看无情,飘飞的身影如一只白色的大鸟,却不停的向天边飞去,越飞越远,似乎要离她远去了。她惶急的伸出了双手,想要挽留什么,手中只握住了寒冷的风。
无情退的不可谓不快,他飞过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燕子睁着圆圆的眼珠看他飞远。
一丈……七尺……三寸,离恨箭始终在不急不徐的接近无情的身体,这一箭是与无情今生的约定前世的缘,这一箭是张浚一生功力所系。
三寸,这一箭离无情的心口仅仅三寸,三寸有多长?长不过一根筷子,长不过一眨眼间。
无情已经退到了火场,身后就是熊熊燃烧的房屋,他退无可退。无情抬眼,唐似月看见他朝她轻轻一笑。
轰一声,无情撞入了烈焰滚滚的房屋中,已经被火焰烧的残破的房屋跟着倒塌,火苗乱窜烟火四起。就在无情身影消失的地方,离恨箭也已经嗖的一声射了进去。
“无情!”唐似月失声大喊。她的声音,在寒风与烈焰肆虐的人间,宛若一朵开在路边的小花,纤弱无人理。
张浚笑了,这一箭,凝聚了他一生的心思血汗,这一箭,也将照亮他的前程铺出他的锦绣大道。杀死无情,不论是对于唐青山还是对于王黼,都绝对是一件比摆平东六条事件更大的功劳。
东六条百姓闭上了双眼,有人流泪,有人哭,小初早看出那白色的身影并非她期盼的冷血,可是此刻,还是心如刀割般一痛。只有小狗子,他兀自盯着烈焰升起的火场,坚定地相信,他的英雄冷血冷哥哥是不可战胜的。
唐似月向火场奔去,不管火势有多大,她也要冲进去找无情。张浚也不拦她,其实他的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无情的名声太响太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成功。难道,真的是我杀死了无情?这是徘徊在他心底的疑惑,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让他飞上九重天,也可以让他坠入十八层地狱。
烈焰忽然窜起一丈多高的火苗,映得天也发红,火焰落下,人们又看见了无情,飞翔在火焰上空的无情。
啊!
东六条百姓惊呼,喜悦的要抱在一起跳一起叫。
啊!
龙虎帮帮众惊呼,胆小的瘫软在地,胆大的转身就跑。无情没死,无情已经在举手投足间破了龙虎帮最精锐的四龙八虎,如今又颇了龙虎帮龙头张浚的离恨箭,此时不逃,还更待何时?
呵……
唐似月笑出了泪,她又看到了无情的脸无情的眼,那一双清澈如月色的眼睛。
只有张浚,木立不动,离恨箭只有一支也仅有一支,这一箭射去了他一生的心血运气神魂胆色。
无情与唐似月相携飞来,轻轻地落在了张浚身前八步外。无情抬起头,仰看张浚,他的头发有些烧焦了,衣服也尽染了灰烬,但是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清那么亮。无情仰看张浚,可是在张浚眼里,无情却像是坐在云端。
“你,你怎么能破?”张浚木然半晌黯然发问。
“我没有破。”
张浚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道:“你已经赢了,自古成王败寇,若是想消遣在下,呵呵,也随你吧,不问了。”
无情却还是那么平常的道:“我没有消遣你,不过你说的对,我赢了,没有了离恨箭,你不是我和唐似月的对手。”
张浚四顾一看,龙虎帮千百子弟早已跑了个精光,连他一向器重的四龙八虎也再无一个人影。人情冷暖,不外如是,他闯荡江湖这些年早看惯了,只是后来一直身居高位,处处有巴结逢迎的人渐渐有些遗忘了那些冷暖的底色。
张浚忽然笑笑,突然仰天吼道:“下辈子,别让我做人,太累了。”
他低下头,又恢复了正常,冷冷对无情道:“给我个利索的,如果四大名捕的传说并不都是虚妄。”
无情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想死?”
张浚呆了呆:“你不是要杀我吗?”
“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我败了。”
“你败了就要杀你?”
“自古成王败寇,历来斩尽杀绝,我虽然读书不多,可是也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更见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我懂。”
“你错了。”
“我错了?”
“错了。你犯法,我抓你,你罪该如何,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自有人来判案。”
“你不杀我?”张浚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本来已经丢开的一切,瞬间全部回到了他的心里,不论是一草一木还是一口呼吸,都无比亲切,还有、还有那些功名那些富贵,只要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一次,无情只是摇了摇头。
张浚立刻束手就擒,他相信,只要进了衙门,他就有活路了,甚至,可能明天就又可以自由自在的驰骋在中原各地,继续带着他的龙虎帮,做他的龙头享他的富贵。
唐似月也在无情耳边嘀咕:“你现在不杀他,进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