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他觉得心中一股忧国忧民之意已渐与先贤相通,而想到目前腾龙军的险境,想到蒙古军的强大,他更是觉得胸中块垒无法排解,声音也越来越慷慨激昂,吟完最后一句,他负手走到窗前,闭上眼睛,任窗外吹进的风雨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这样才可稍解他的心事,他的衣袂在风中飘飞,在斯时斯境,便似天上神仙,隐隐然有出尘之慨。
虽然这篇《岳阳楼记》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此刻从龙吟口中吟出,单怀仁等人还是听得心神激荡,直觉得胸中一腔热血几乎要冲了出来,却偏是出不了声,只是呆呆地看着负手立于窗前的龙吟,整个三楼也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好!”随着这一声“好”,一个青年文士从另一桌站起来,走到龙吟身边,他的一个书童也连忙起身跟在他后面。这时满楼人才如梦初醒般异口同声地暴出一声“好”,龙飞叫过好之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也起身在龙吟身边站定。
龙吟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青年文士,只见他比自己矮了半头,面如冠玉,唇如敷粉,一袭湖青色文士衫,手摇一把折扇,折扇开合之间,隐约可见上面题有字画,显然出于名家手笔,他旁边的书童和他差不多高矮,也生得眉清目秀,他不禁暗赞道:“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他向龙飞略挥了挥手,让他不必紧张,然后含笑开口道:“让兄台见笑了,这不过是先贤的大作写得好,在下又何好之有?”
青年文士摇摇手道:“兄台此言差矣!古人云言为心声,小生听兄台适才吟诵隐隐有金石之声,其中一股慷慨激昂、忧国忧民之思令我等闻之不觉热血沸腾,如此气概足见兄台有济世匡民、扶助社稷之大志,难道还当不得小生叫一声好吗?”
龙吟对这青年文士分外有好感,他拱手笑道:“在下不过是登临这天下名楼,瞻仰这千古名篇,一时有感罢了,怎当得起兄台谬赞?若兄台不弃,请兄台到在下那一桌共饮几杯如何?”
青年文士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小生不胜酒力,恐怕不能陪兄台尽兴了!”
龙吟道:“这个无妨,尽量便好!”于是青年文士就和书童一起坐到了龙吟他们那一桌。
龙吟与青年文士互通姓名,原来那青年文士名叫赵珏,临安人氏,书童叫欧阳文青,这次是出来游历的。龙吟告诉赵珏的当然还是假名字,并说是为了生意而到南方来。
赵珏道:“林兄竟是商人吗?我看不像,林兄的气质倒像是一位儒将,风流儒雅,柔中带刚,怎么看也不像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啊!”
龙吟仰头笑道:“赵兄说笑了,林某确实就是一位商人!”
赵珏惋惜道:“如今大宋天下,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不断,以林兄这等人才,只做个商人实在太可惜了,林兄应该出来为大宋效力,力挽狂澜才不负这七尺之躯啊!”
龙吟暗生警惕,自己是不是有些锋芒太露了!他连忙掩饰道:“想是赵兄看错了,林某哪有什么匡扶社稷的本事,林某毕生志向就是做一个巨商富贾而已。来来来,干一杯!”
赵珏叹息一声,举杯和龙吟干了一杯酒,一杯酒下肚,他的脸上腾起一片酡红,这时龙吟突然闻到一种淡淡的异香,这种香味和洞庭春的香味大不相同,却也令人心旷神怡。龙吟仔细找寻香味的来源,发现这香味竟是从赵珏身上发出,他再仔细端详赵珏,只见他眉如远山,眼含秋水,耳朵上还打着耳洞,龙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赵珏竟是女扮男装,再看那小书童,显然也是一个妙龄少女。
龙吟不想和别的女子有什么纠缠,他起身拱手对赵珏道:“赵兄,我等还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赵珏没想到龙吟要走得这么突然,他一脸失望地道:“林兄怎么走得这么急?你我一见如故,正要促膝长谈,怎么说走就走呢?”
龙吟正要解释,只听楼下传来一片鼓躁之声,隐约还有兵器相交之声,渐渐由远及近。龙飞脸色一变,一个箭步抢到窗前,向楼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