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家张先生,这是中国恶魔派的诗人曹先生,这是小说家李先生,这是画家叶先生,这是批评家程先生,这是……这是……最后曼英不去听他的介绍了,让鬼把这些什么诗人,什么艺术家拿去!她的一颗心被李尚志所占据住了,而这些什么诗人,音乐家……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一些有闲阶级的,生活安逸的,胡涂的寄生虫而已。是的,让鬼把他们拿去!……
“诸位,”曼英听着周诗逸的欢欣的,甜密的,又略带着一点矜持的声音了。“我很慎重地向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女友黄女士,她的别名叫做恨世女郎,你们只要一听见这恨世女郎几个字,便知道她是一个很风雅,很有心胸的女子了。……”
“敬佩之至!”
“不胜敬佩之至!”
“密斯特周有这末样的一个女友,真是三生有幸了!”
“……”
曼英听见了一片敬佩之声……她不但不感觉着愉快,而且感觉着这一般人鄙俗得不堪,几乎要为之呕吐起来。但是周诗逸见着大家连声称赞他的女友,不禁欢欣无似,更向曼英表示着殷勤。他不时走至曼英面前,问她要不要这,要不要那……曼英真为他所苦恼住了!唉,让鬼把他和这一些艺术家拿去!酒莱端上来了。大家就了坐。曼英左手边坐着周诗逸,右手边坐着一位所谓批评家的程先生。这位程先生已经有了胡须,大约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从他的那副黑架子的眼镜里,露出一只大的和一只似乎已经瞎了的眼睛来。他的话音是异常地低小,平静,未开口而即笑,这表明他是一个很知礼貌的绅士。
“密斯黄真是女界中的杰出者,吾辈中的风雅人物。密斯特周屡屡为我述及,实令我仰慕之至!……”
还末来得及向批评家说话的时候,对面的年轻的恶魔派诗人便向曼英斟起酒来,笑着说道:
“我们应当先敬我们的女王一杯,才是道理!”
“对,对,对!……”
大家一致表示赞成。周诗逸很得意地向大家宣言道:
“我们的女王是很会唱歌的,我想她一定愿意为诸君唱一曲清歌,借助酒兴的。”
“我们先饮了些酒之后,再请我们的女王唱罢。”在斜对面坐着的一位近视眼的画家说,他拿起酒杯来,大有不能再等的样子。
于是大家开始饮起酒来……
曼英的酒杯没有动。
“难道密斯黄不饮酒吗?”批评家很恭敬地问。
“不行,不行,我们的女王一定是要饮几杯的!”大家接着说。
“请你们原谅,我是不方便饮酒的,饮了酒便会发酒疯,那是很……”
“饮饮饮,不要紧!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
“如此,那我便要放肆了。”
曼英说着,便饮干了一杯。接着便痛饮起来。
“现在请我们的女王唱歌罢。”诗人首先提议。
“是,我们且听密斯黄的一曲清歌,消魂真个……”
“那你就唱罢。”周诗逸对着曼英说。他已经有点酒意了,微眯着眼睛。
曼英不再推辞,便立起身来了。
“如果有什么听得不入耳之处,还要请大家原谅。”
“不必客气。”
“那个自然……”
曼英一手扶着桌子,开始唱道:
我本是名门的女儿,
生性儿却有点古怪,
有福儿不享也不爱,
偏偏跑上革命的浪头来。
“你看,我们的女王原来是一个革命家呢。”
“不要多说话,听她唱。”
跑上革命的浪头来,
到今日不幸失败了归来;
我不投降我也不悲哀,
我只想变一个巨弹儿将人类炸坏。
“这未免太激烈了。”周诗逸很高兴地插着说。曼英不理他,仍继续唱道:
我只想变一个巨弹儿将人类炸坏,
那时将没有什么贫富的分开,
那时才见得真正的痛快,
我告诉你们这一般酒囊饭袋。
“这将我们未免骂得太利害了。”诗人说。
“有什么利害?你不是酒囊饭袋吗?”画家很不在意地笑着说。
我告诉你们这一般酒囊饭袋,
你们全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矮;
你们谈什么风月,说什么天才,
其实你们俗恶得令人难耐。
大家听曼英唱至此地,不禁相互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十分地惊异而不安起来。
“我的恨世女郎!你骂得我们太难堪了,请你不必再唱将下去了……”周诗逸说。
但是曼英不理他,依旧往下唱道:
其实你们俗恶得令人难耐,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