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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光慈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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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祭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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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难过地回答她一句,同时望着她的嫂嫂: 

    “绝对地不会!密斯章!嫂嫂!好,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会罢!……” 

    我走了。我走到弄堂口回头望时,淑君和她的嫂嫂,还在那里痴立着目送我。我想回头再向她们说几句安慰话,但挑东西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我不得不跟着他。 

    我对于淑君,本没有恋爱的关系,但是当我现在离开她时,我多走一步,我的心即深一层的难过,我的鼻子也酸了起来,似乎要哭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难道说不自觉地,隐隐地,我的一颗心已经为她所束住了不成?我并没曾起过爱她的念头,但是这时,在要离开她的当儿,我却觉得我与她的关系非常之深,我竟生了舍不得她的情绪。我觉着我离开她以后,我将感受到无限的孤寂,更深的烦恼。呵!也许无形中,在我不自觉地,我的一颗心已经被她拿去了。 

    我搬到新的住处了。 

    新的房子新的房东,我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我感觉得如失了一件什么东西似的。我感觉得有点不满足,但是什么东西我不满足呢?具体地我实在说不出来。淑君在精神上实给予了我很多的鼓励和安慰,而现在她不能时常在我的面前了,我离开她了。…… 

    我搬进新的寓所以来,很少有出门的时候,光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烦恼也就一天一天地增加。本想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趁着这少出门的机会,多写一点文章,但是无论如何,提不起拿笔的兴趣。日里的工作:看书、睡觉,闲踱,幻想;晚上的工作也不外这几项,并且孤灯映着孤影,情况更觉得寂寥难耐。“呵!倘若有一个爱人能够安慰我,能够陪伴着我,那我或者也略为可以减少点苦闷罢?……唉!这样简直是在坐牢!……倘若玉弦不回家,倘若她能天天来望望我,谈谈,吻吻,那我也好一点,但是她回家去了……不在此地……”我时常这样地想念着。我一心一意地希望玉弦能够快些来上海,至少她能够多寄几封安慰我的信。光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烦恼也就一天一天地增加,我的希望也就一天一天地殷切,但是老是接不着玉弦的来信。玉弦不但不快些来上海,而且连信都不写给我,不但不写信给我,而且使我不能写信给她,因为我虽告诉了她我转信的地方,而她并没有留下通信地址给我。 

    “难道是她变了心吗!……”我偶尔也想到此,但即时我又转过念头,责备自己的多疑:“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我俩的关系这样深,我又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哪能就会变了心呢?……大约是因为病了罢?也许是因为邮政不通的缘故。……她是个很忠实的女子,绝对不会这样地薄情!……”当我想到“也许是因为病了罢?……”我不禁把自身的苦闷忘却了,反转为玉弦焦急起来。 

    已经过了两礼拜了,而我还未得到玉弦的消息。我真忍耐不下去了,于是决意到她的学校去探问,不意刚走进学校的门,即同她打个照面。她一见到我时,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面色顿时红将起来。我这时真是陷于五里雾中,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没有回家去?回家去了之后,为什么不写信给我?既然回到上海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为什么今天见着我不现着欢欣的颜色,反而这样局促不安?奇怪!真正地奇怪!……我心里虽然这样怀疑,但是我外貌还是很镇定地不变。我还是带着笑向她说道: 

    “呵呵!我特为来探听你的消息,却不料恰好遇着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到上海的?” 

    “我是昨……昨天回到上海的。”她脸红着很迟钝地这样说了一句,便请我到会客室去,我跟着她走进会客室,心中不禁更怀疑起来:大约她是没有回去罢? 

    “一路上很平安吗?” 

    “还好。” 

    “你走后,我从未接到你的一封信,真是想念得很;你没有留给我你的通信处,所以我就想写信给你,也无从写起。” 

    “呵呵!真是对不起你得很!” 

    “你没到我的原住处去罢?我搬了家了。” 

    “呵呵!你已经搬了家了!” 

    “今天你能跟我一块儿到我的新住处坐一下吗?” 

    她低下头去,半晌抬起头来说道: 

    “今天我没有工夫,改一天罢……” 

    “你什么时候有工夫?” 

    “后天下午我到你那儿去。” 

    “好,后天我在家里等你。” 

    我将我的住处告诉了她之后,见着她似乎是很忙的样子,不愿意耽误她的事情,于是就告辞走回家来。 

    照理讲,爱人见面,两下应当得着无限的愉快和安慰,但是我今天所带回家来的,是满腹的怀疑,一些不是好征兆的感觉。“无论好坏,她变了心没有,等到她后天来时,便见分晓了。唉!现在且不要乱想罢!……”于是我安心地等着,等着,等着玉弦的到来。 

    过了一天了。 

    到了约期了。 

    在约会的一天,我起来非常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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