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格里擦洗间,癞皮狗燃了三炷粗香,祭妥了瓦片。平心静气,洗礼焚香,可知功课重要。
癞皮狗转三转,将瓦片放青格里胸上,清朗了喉咙,发问:“卧者何人?”
青格里说:“在下青格里。”
癞皮狗说:“咋地我不认识你?”
青格里说:“你在天,我在地。”
癞皮狗说:“属性?”
青格里说:“龙儿年生人。”
癞皮狗说:“几岁龄?”
青格里说:“十五啦。”
癞皮狗念祝:“十五月儿生辉明,十五马子识万里,十五男儿生胸柴。对对对,你岁龄才三五一十五,你胸膛没柴嘴巴没毛,你小孩娃相当没去势的二岁龄小马驹,错错错,你不是龙儿年生的青格里,你是狗儿年生的青格里,癞皮狗儿年生的青格里,对对对,我才是龙儿年生的黄金龙,黄金龙我才岁龄三十四,我来给你做柴毛,上了太上老君的灵药,使了东海龙王的鳞瓦,疼你不要战,痒你不要搐,谁派我来你莫问,我的手段你莫疑,发功开始我,定静开始你,闭眼睛定静细细体会你。”
可癞皮狗并没开始,停了小半晌,却说:“咋地你不崇拜?”
青格里说:“崇拜得厉害。”
癞皮狗说:“崇拜咋不说是?”
青格里说:“你命我定静。”
癞皮狗说:“我要你说就无碍,说——是。”
青格里说:“正是正是正是。”
癞皮狗便开始热瓦,热过了启磨七七四十九进退,铜质音响,说:“我问你答——癞皮狗儿年生的青格里你,一向你朕朕朕,今儿个你还朕不朕?”
青格里说:“不朕不朕不朕。”
癞皮狗说:“朕是啥子东西?”
青格里说:“朕是威风。”
癞皮狗说:“威风又咋?”
青格里说:“威风它瞧不见,摸不着,却又好似,马子的鬃,它飞巴支棱,狮子的鬣,它蓬巴支棱,人的胸柴,它乍巴支棱。”
癞皮狗说:“直了说你,朕就是柴毛?”
青格里说:“朕不是普通柴毛,朕是威柴毛。”
癞皮狗说:“威柴毛又咋?”
青格里说:“允我细说,当年对垒海子一样滔滔无际的曹操大军,长坂坡张飞爷爷单人单骑立桥头,就见张飞爷爷抖擞威毛,发一声霹雳嗓子门儿,吾乃张飞张翼德是也,哎呀呀,张飞爷爷的张姓,据说源自我草原长弓,传于匈奴贵族部落的屠各族,哎呀呀,张飞爷爷的飞字,取自马子腾飞,海青冲飞,箭矢穿飞,他老人家发过嗓子门儿,一时云天失色,河水倒流,那边再瞧他胸柴刚烈猬立,瞧他胡柴狰狞鬼挺,更不知遭遇了哪路瘟魔,哪殿阎王,早一名名魂飞魄散,哎呀呀,曹军大阵不战而乱,哎呀呀,狂逃中屁滚尿流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威柴毛又咋?张爷凛凛英雄史,柴毛可当百万兵。”
癞皮狗说:“朕?”青格里说:“朕。”癞皮狗说:“比巴图鲁?”青格里说:“朕当是大胸柴巴图鲁。”癞皮狗说:“把朕给我。”青格里说:“有本事你己个儿拿。”癞皮狗说:“你叫我朕。”青格里说:“你配?”癞皮狗停了瓦片:“你要我罢功,叫是不叫?”青格里说:“没说不叫。”癞皮狗说:“你且慢叫。”皮帽子上拔狗毛贴了胸口,周围再加画一些黑痕,伟大了胸柴,说:“叫。”青格里叫:“癞皮狗朕。”癞皮狗说:“不中听。”青格里说:“咋中听?”癞皮狗说:“你叫自己咋就中听?”青格里叫:“朕癞皮狗。”癞皮狗说:“不中听。”青格里叫:“癞狗朕皮。”癞皮狗说:“还不中听。”青格里叫:“狗癞朕皮。”癞皮狗说:“这个最好最好。”
癞皮狗又启磨过七七四十九进退,难免得陇望蜀,说:“哪天弄个好名,你给狗癞朕皮我换花名册。”青格里说:“想弄啥子,不就狗癞朕皮要不黄金龙你?”癞皮狗说:“朕张飞斯基,朕巴图鲁斯基,字多些,响。”青格里说:“咋地老毛子二毛子味儿?”癞皮狗说:“莫瞎胡咧,带斯基的都大胸柴,大胡柴,大胳膊柴,大腿柴,带诺夫的,科夫的,胸柴都差些事。”青格里说:“换名册,那要好多手续。”癞皮狗重重进退几瓦,说:“不换了,不换了。”咬金的手续这词儿,和咬金的原则呀,咬金的具体呀,咬金的基本上呀,都一样要癞皮狗耳根子疼,脑浆子疼,于是阻退了癞皮狗的奢念。作为补偿,癞皮狗要青格里再叫了三遍狗癞朕皮,美屁颠颠癞皮狗灵魂上九霄。
瓦片加重进退,上第三遍油药,把青格里当作石头,磨菜刀那样在胸膛磨瓦。
青格里说:“再大劲。”
癞皮狗说:“急不得,听朕狗癞朕皮朕张飞朕巴图鲁斯基的。”
青格里吞了两回口水,清朗了三遍嗓子门儿眼儿,癞皮狗说:“有屁放,这时间朕狗癞朕皮朕张飞朕巴图鲁斯基批准你放。”青格里问还差几天,前后时间差不多了吧。癞皮狗说瞧瞧,一手操作瓦,一手揭出纸,就手抖展,图文表示为“九九胸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