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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马 第贰纲 骑兵耳 第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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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真切,形象,其实耳王哪就看见夜黑了。时间也就三点郎当钟,鸡嗓子还没醒。市民的深沉大梦,令世界黑得紧,也冷缩得紧。马蹄铁隔了麻袋片轻轻巧巧敲石板路,敲油漆路,敲水泥路,连同马子吐噜吐噜打响鼻,连同马靴,无非尽量轻微些滋扰。还好,夜忙的运菜马车,小驴车,蹄铁打着零碎火花,这时际也在清亮发响。运水的牛车,仿佛是夜城壳壳儿的一种伴奏,那松动的木轮,缺油的轴承,更吱呀吱呀唱个不了。此外,外城还有梆梆的报更,和一夜几回的火车鸣笛,也还算悠扬。只有驴闹夜,过于张狂。远近连作一气的驴鸣,虽难听却使城壳壳儿的夜境得到充实和华丽。一时之间,城壳壳儿内外,后半夜的主宰,甚至这整个世界的主宰,是驴。

    青还是哈哧哈哧满口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像火车不放气不行,长长短短足打了半立方哈欠。过城门洞洞儿,哈欠被放大,声音也像火车放气。

    凌:“又整夜?”

    青:“不整夜还咋?”

    凌:“扭向哪就至于?”

    青:“不至于还咋?”

    出城门洞右折。一干人惊动了城门楼上的喜恰恰。它们哲别哲别地叫着,飞上黑早儿时分的夜空。

    青:“不吉利。”

    凌:“又瞎胡咧。”

    他们上马,小颠。环城铁路贴城壳壳儿外侧,铁路外面挨护城河,外城房屋区在护城河再外面。城根和铁路这一面的河堤,合适颠马。

    凌:“小瞎子喜恰恰咋咬金?”

    耳王说城壳壳儿人管喜恰恰叫喜鹊子,叫吉祥鸟。

    青格里哼一鼻子。

    凌:“我看耳王说啥子,也不喏定全对。”

    青格里只是打哈欠。

    他们一气颠出西便门。到了西边郊野,马子已经活动开了,马勒缰抖处,即在早没了庄稼的冬庄稼地里放蹄大跑。凌延骁向耳王要了师长的雪白马子,两名马子换骑,绝尘在前。次之青格里。青格里没带从马,主马一马到底。耳王和其他人紧随。

    天色依然黑,好像越黑得紧。骑尘发白,黑早儿里几条尘浪,大家逐浪西奔。冷风迎面灌眼睛,灌鼻子,灌嘴。堵了回去哈欠。嚏喷也给顶了回去。不一刻到了山跟前,近山坟多,庙多,树多,石头多,庄稼地少。再右折向东北,跑起马,山胸在左手深呼吸。不一刻开阔了北面。就一路向北。免不了鞭打树梢,刀削野狗。依然左手山影。渐渐北方出来了山影。渐渐踏响了石板路。马蹄与石板路敲火花。放慢了马蹄,渐渐遇到石人石兽和牌坊。大家就住下马。马子扑哧扑哧喷白汽。

    眼巴前儿的北天,山影之上,清清楚楚一名孤星。

    凌明知故问:“北极星在哪?”

    青:“废屁话。”

    凌:“废屁话你还扭向。”

    青:“不是我扭向,是城壳子扭向。”

    凌:“明明你扭向,咋个怪城壳子扭向。”

    青:“该向东,它不向东。”

    凌:“它向南,你非要它向东。”

    青:“它不向东,它就要遭祸殃。”

    说着,突如其来,红了大家的身体轮廓,红了大家的脸面轮廓,红了大家的鼻尖,红了大家的棵棵眉毛,大家眼瞳闪烁红宝石光泽。还红了大家惊诧疾射的眼箭。红光呈现中,马子一齐颤栗。马子的鼻息,也镶嵌了颤栗的鲜亮的波纹状的红光。

    眼箭急寻那红光的来处。北极星右手上方的空域,嗖——,斜切下一名火流星。大家眼箭到处,捕到了火流星的后半程轨迹。

    北天区透明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并没有听到声息,耳王却与大家抬脸方向一致。耳王不会错的,大家认定,火流星有声息。

    青:“鬼个臭祸殃。”

    一瞬间大透明过后,原先有的山影,云影,等等勉强的印象,都被吞吃了。黑暗的深重,神秘,恐怖,冷硬,瞬时盖过先前。

    凌:“神三鬼四又瞎胡咧。”

    天上那一条线,还在。以及,灿红的人形轮廓,极其清晰,像一件件描红的造型,仍站在空旷的黑幕上。造型只有边缘,没有内容,内容是用黑暗充填的,因此幽灵一般。

    青:“咋地神三鬼四又瞎胡咧,前几天北天闹流星,不就死了师长的紫玉。这又闹了,还不知道死啥子。”

    奇了怪的是,大家眼睛转角度转方向,线和幽灵,跟着也转角度转方向。幽灵与众人对峙,许久许久,方才隐下。

    凌:“都是你神三鬼四给说死的。”

    古都的黑早儿真黑得紧。百十里地跑下来,一干人马原路折返回城,进西便门,走护城河,贴内城的城壳壳儿外侧走,和平门城楼子让出的半个东方,才微微泛白。

    凌问:“阳婆儿哪出?”

    又来了。青:“东。”

    凌:“真东?”

    青:“真东。”

    到和平门外,凌勒马回旋一周,问:“还扭么?”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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