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说:“冤枉啊。”阚说:“你和他订的不娶媳妇同盟,哪个冤枉你?”青说:“谁说的?”阚说:“塔山,上一二七阵地,我在不在场?”青说:“不在。”阚说:“发誓?”青说:“在。”阚说:“哪?”青说:“马桩子。”阚说:“啥子情况?”青说:“骑兵当步兵用,头回,阵地,马桩子阵地中间,炮噔噔的。”阚说:“巴根不让你上,说你快马快刀,野战厉害,搞阵地战浪费你,你跟他吊眼睛扯脖子拍胸膛,咋么骂的?”青大牙板嘻嘻笑。阚说:“我专破你们的同盟,收拾完巴根,空出手,我就收拾你。”阚又说:“风流部队这话,我们内部说说,不要当部队说。”凌问:“要师长自己不同意呢?”阚说:“他不同意,我跟你算账。”凌说:“又不是战斗任务,还要军令状。”阚严肃说:“比战斗任务一点不轻,巴根同志轻伤重伤几十个,大功小功几十次,这不用我说,他身体不好,又是抗联老同志,野司首长都非常关心他,重一些,说巴根同志的婚事是政治任务,也不为过。”
凌:“这可犯我们的师忌团忌。”阚:“我专破你们的师忌团忌,你们俩带头,带个好头,现在起,不准再说铁男。”凌:“我们不铁,师威,团威,拿啥子撑?”阚:“我不信师长找老婆,狼师狼团就真要垮天垮地。”青宏阔嗓子门儿说肯定不行。阚要他小声些,巴还在隔壁呢。隔壁听巴嚷嚷军长,大约也为狼师之忌。凌说试试。青说:“试不成。”阚:“咋么?”青:“他木头人。”阚:“木头也能燃烧。”青:“找得找个耳背的。”阚:“说不准,也有喜欢大炮嗓子门儿的。”青:“我们走东蹿西,没个准地儿,马屁股后边,哪能跟着勒勒车,带着娘们孩子,还有羊群。”
说着话庞军长进来,脸上啥子事情也没有,说:“狼师,还可以叫,光棍师,没啥子光荣的,自现在起,再不准叫了,能不能打仗,威不威风,不看这个。”
阚:“还啥子师长大铁,其他的二铁,三铁,全团铁,全师铁。”
凌:“我们老青二铁。”
阚:“你三铁,有啥子可骄傲的?丢人。”
庞:“如果考虑全师感情,也不要一刀切急转弯,先解决巴根,你俩再铁一段。”
阚:“说人话,哪么一个铁?全都是肉的。狼王,鹿王,多能掐架,它们掐啥子?”
青:“掐媳妇。”
阚:“你叫它铁狼王,铁鹿王,不照样得传宗接代,都你们这铁法,孤家寡人,断子绝孙,别说狼王,鹿王,小狼小鹿都没了。”
凌:“它那是多妻制。”
庞:“你们是无妻制。”
青:“这些年都过来了,咋就这时候折腾这事。”
庞:“说好听了,关心大家生活,说不好听,仗打到这地步,也该消消你们的铁性。”
回驻地路上,青问凌:“咋办?”凌说:“军长不说了,先师长,后你,再我,一个一个办。”青说:“你背叛?”凌说:“反正我没说过不结婚。”青说:“师长呢?”凌说:“交你。”青说:“师长骂我。”凌说:“还有我。”青说:“师长要说你们先找,咋办?”凌说:“咱俩且拖着再说。”青说:“其实要说他们给找,不如咱们给找。”凌说:“找个球,都你带的匪气,花花绿绿,咱骑兵本来就招眼,咱俩那些宝圪蛋又总爱弄些战利品送女人。”青说:“打胜仗多,战利品多,是你团长领导的。”凌说:“我可没发明‘上马英雄,下马姑爷’。”青嘻嘻笑说:“那都是‘八’前老话。”凌说:“老话能管八百年。”青越发嘻嘻个不了。
师长在后面跟了上来,马鬃间仨人胡乱说笑一回。凌给青使眼色,要他趁热打铁说。青转眼早忘干净。凌有意引导,青只是不醒悟。凌暗骂:“家伙装得像。”
师长的马子紫玉在后面晃来晃去,青嫌扭头说话费劲,一个跨闪,倒坐了鞍,与师长对着面,问:“俩军头找你,谈啥子?”
凌想:“总算开始了。”
师长说:“狗屎屁。”
青说:“那就好。”
凌想:“没戏了。”
贰
留巴根谈话,阚政委开门见山说:“还那事。”巴根说:“那就没得谈。”阚政委问他:“这是第几次了?”巴根说:“两次?还多?”阚政委说:“第四次。”批评巴根无组织无纪律,提副军长不干,你想让国民党来干,而且一说给后面人让位置,你又宁可当团长,都这样革命哪一天才能胜利。
巴根说:“我没有当官野心。”
庞军长说:“宁当鸡口,不作牛后,典型的军阀残余你,典型的山头主义你,典型的老子天下第一你,又一而再的你,就不知道打哪儿学的你。”
巴根说:“你不也一直没当过副的,给副的就骂娘。”
庞军长说:“我他娘能打仗。”
巴根说:“我也不是稀狗屎。”
庞军长说:“当正的,你他娘当军长,我滚他娘的蛋。”
巴根说:“你不滚他娘的蛋,我也不动屁股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