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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县长悲慨殉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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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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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枕新衣兮衣裹老铁铁裹琉璜与

    从来天意兮高难问兮枕戈侍旦与

    这不是萍篷老佛阳老乃至于蒙老爷嘲弄的古陵老尚未敲定的《炸弹与裹尸布》么!

    刚才与日军同归于尽的引弹者竟是古陵老!

    生兮魂与土,死兮命与敌。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什么禅偈,是他古陵老作为同盟会一员的墓志铭!这么说,一个老夫子私藏他丧亡娇妻的新衣不是件猥狎的事,私藏一枚法国炸弹也不是件变态的事,那是一件细致入微的事,一件瓜落蒂熟的事。

    “嗬呀呀呀!嗬呀呀呀!二位老,你们的意思,刚才拿炸弹炸跟日本鬼玩命的是那个倔老头?什么古陵老?呵?”牙营长亢奋不已,弯腰问问这问问那,佛阳老没理会,萍篷老也不理会。牙营长兀自叹道:“嗬呀呀呀!了不得呀!是那个有石楼有长工的老守财奴呵,什么古陵老?呵?”

    蒙县长的望远镜从轿窗外掉落。

    那么,三老的放浪形骸,竟是哪一丘哪一坟的哭笑?

    蒙老爷呕心沥血,还是那句“乌呼哀哉!这又何必!乌呼哀哉!这又何必!”

    萍篷老不住地吟那古陵老的遗诗,似乎改了数端,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初萍篷老是戏谑着的怪诞讽诵,这回却是吊了幽玄如《离骚》的古调,湿漉漉的哭泣着狷狂地舞蹈着,沧溟之汤汤,苍穹之潇潇,顿然失语,哽咽之余,兀作无端之捶楚。

    佛阳老惊成喋喋不休的少年,压那萍篷老的调子叙道:“我说了多少年你们是听不进去呀!我说古棱兄痴他那位比外孙女小两岁的三房是痴出骨髓水了呀,俗话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我看,他老兄倒是癫了一付肝肺,柔肠乱了。你看头二十年喋喋不休他哪一句不是人话,后二十年,驴屁也不愠它一个了,说那娇娘的旧事,贼亮一付鼠眼,发红了发紫了都变成兔子眼了,你说那棕皮骡子它有什么墨痕?说是那娇娘从娘家来三次都骑的是它,就宝它了,说是溜骡,就是去那娇娘的坟莹,他老兄一到坟莹不就要赋上一篇诗呀词呀曲呀,哭天抢地,哭,回头醒了,见那骡吃着吃着吃到坟头上的青草了,打骡,拴了打,把条骡绳打断了还打,那是砍竹子,削了竹篾,再绞了竹篾绳子拴骡,拴了骡再用竹子打,圆竹打裂,用裂竹打,一头把老手老筋打出了血浆肉绽,一头把骡打了个遍身青肿,回头自己不要死了吗,人要死了,那骡也要死了,累着谁?累着小长工,小长工是见我老朽三天两头去跟他主家老爷喝茶说话,以为我能置喙,求到我了,说了他家老爷打虐骡之惨状,我就进言了,一进言,糟了,他老兄把个小长工给赶了,那小长工当乞丐去了,那次我上他老兄家去,他老兄用腊骡肉下酒,我说哪来腊骡肉?嗬呀,那骡死了!为那坟莹里的一付香骨,一头把匹活骡折腾成了腊肉,一头把个小长工逼成了乞丐,你说他善呢慈呢悲呢爱呢?不善,作何解呀?不慈,作何解呀?不悲,作何解呀?不爱,作何解呀?”这还不够,佛阳劈空来这么一段奇闻又发了一通慨叹之后,绝望至极,冲苍天一叹,歪脖子只默默颔首,一似从那天上得了妙解。

    蒙县长苦等牙营长。

    佛阳老以为他的报告恰是千载难逢的天时地得人和,甩了一把老泪,当风哂道:“古棱古棱,他老兄早就走火入魔了,那年给他那位天仙娘子拾骨头作二次葬,买的可是一对金坛,一金坛是坐了那天仙娘子的一付香骨,一金坛盛了什么宝贝?他老兄的寿服!对坛下葬呀,信誓旦旦,是要日后也拾了一付贞骨,生不得同枕,死了要同穴!嗬呀呀呀,打那迷上了炒琉璜试炸药之后,把个生死置之度外了,那还记得苍天赋我之七情六欲呀,那眼眯那眼亮,天上人间,惟有火药了,那年不是炸崩了一幢石楼吗?是琉璜火粉黄坭锯屑配对了一个天方,他老兄不为楼崩叹一口气,不为压死了禽兽叹一口气,自己不是半瞎了半年吗,不叹一口气,只是急那配方记偏了,一试再试,试不灵了,不是病了一年吗,病得灵了,又试响了,不是出炮竹卖了大钱吗,那一年,在哪不试试炸药呀,那回他老兄忘了,去哭那香丘,竟也试了一响,把座香丘给炸飞了,炸飞了不知道是炸飞了何物,只摸索了摸索了摸出一块金坛的破片片来,就叹道:‘古丘兮古丘兮往不得与,旧瓦兮旧瓦兮来无魂与!’呀嗬!我是听他的贴身书童描的,那九岁书童吓的是两枚崩牙说呀说呀说不清呀,我就想了,他老兄炸那香丘的错乱未必是错乱呀,那是个不祥之兆呀,不祥之兆呀,他老兄先是为一女子忘了天忘了地忘了尘世人伦,这下又为了一枚炸弹忘了那恩爱忘了那密誓,他老兄是癫了废了一非今非古妖猴现世了,他老兄宝那炸弹当枕头枕了这么些年,总有一回是天火掉星惹奇祸的,噫!早不赶晚不赶他老兄在逃难路上炸了!火光冲天!功德圆满了!圆满了圆满了!终是缘于始,始是缘于终,圆满了圆满了!”佛阳老的调怪而且高,他象断了尾的晴蜓,盘旋了一圈,轰然倒地,吓的老少颤栗不住,扶他起来,脸却青了。

    蒙县长只是要呕出一付肝肠来。他原本以为蒙老爷没领教过枭寨豪勇的牺牲,没领教过水牢囚徒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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