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提要:破狱,把囚徒变成将功赎罪的兵卒。遇着了难题:共产党的要犯。特别是邓不平领导的龙州起义(红八军主力)连长阮青龙等军人。怎么办?公开的,国共合作条款是不能再关一个政治犯也就是不能关一个共产党的,但国民党员县长得明白,放生共产党就等于搞死自己!蒙县长冒着间谍密告的危险,对阮青龙等关了十年的红军起义骨干,一样放行!理由很简单,往炮弹里走的,就是要军人!尤其是十年前中弹昏迷了才给抓来投水牢的军人!蹲水牢十年不投降的军人!
蒙县长回到后房,端坐在乌木椅上。
谢秘书和牙营长见了若无其事的蒙县长,啼笑皆非。蒙县长招呼让座,他们都坐不下。牙营长说:“蒙县长,你舍命陪君子,施了洋医洋药救死扶伤。他们暴狱成功,回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左右前后探看了一遍,又说:“呐,他们烧了火,没破屋杀人,他们就是记得蒙县长的恩德。”
蒙县长笑问:“不都设了卡吗?”
“三道哨卡9条兵丁全给抹了。扛跑9杆枪。”
蒙县长长长嘘了一口气,叹道:“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呐!”蒙县长说:“要能带这种兵打仗,噢,”蒙县长狠狠击了一掌,说:“可惜喽,交个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谢秘书想不到蒙县长到这个时候才是开玩笑的。他原本章法多多,这下子又有些妙策的,听蒙县长这么一说,懵了。蒙县长不以为枭寨悍匪这是挑衅政府,抗征兵之命,更不以为他对枭寨几名匪首的医治包扎是件耻辱事,谢秘书把蒙县长细细看了,蒙县长这不是玩笑,他急了,复述穆副官亲口传的牙师长命令,他们必须在明晚天黑前把500名壮丁拉到前线编一个补给营!谢秘书咯噔地沉下心,说到上一任县长被就地处决的惨剧,谢秘书强调,杀头的罪名是私藏军械和通匪。他不知道这段戏文已由蒙县长的叔叔演过,一看蒙县长听了倒是嘴角露笑,更是惊诧不已。
蒙县长笑问:“二位心中有数?”
牙营长劈腿宣告:“我们已经封城。”
谢秘书说:“只能抓丁了。”
蒙县长哂道:“二位听明白。我和牙师长都打过仗,但牙师长没和日军交过手,我和日军交过手。牙师长是长官,要杀一个人头,我把我自己的头扛上了就是。不要在城里抓丁,到时候枪毙也没用。城里的人,只能组织他们成群结队躲出去,一抓,就乱了,这一点,我掉脑袋之前可以跟牙师长说明白。”
牙师长急坏了。叫道:“上哪个寨子抓丁都来不及了。加上枭寨的几百号人一跑,比风传的都快,穷人躲命不用扛箱扛笼的,一拍屁股,全躲光了。”
蒙县长问:“你们手下人数全了是多少?县府里除了女人,丁,哨,岗,全算上。”
“不过一百。”谢秘书显然已经盘算,他说:“狱警是铁定不能动的。”
“不是暴狱了吗?”蒙县长问:“还有囚犯?”
“暴狱是昨天新关的枭寨壮丁,是石牢的。水牢的没事。”
“水牢多少囚犯?”
“330。”
“330?”蒙县长从乌木椅上弹起来。“关那么多人在水牢?”
“主要是猿寨,仓村,哑村抗税的。还有民国敌人。”
“罪以至死吗?”
“除了民国敌人,都是逃犯,暴狱,袭警的重刑犯。”
蒙县长突然叫道:“沈先生,吃的没弄好?”揣上来一小桌蒸腊肉,炒黄豆,酒。蒙县长先坐,请二位坐,蒙县长邀干杯。蒙县长的杯子撞了一下牙营长的杯,问:“牙营长,枭寨壮丁,水牢罪犯,县城壮丁,谁能玩命?要你带兵打仗,你带谁?”问罢又是一撞。干了,蒙县长呛了,大咳,咳得坐不住,歪站了喷酒,喷出去一道血丝。
牙营长知道蒙县长是个醉烟人,不能酒的,喝了,咳了,吐了,吐出血丝,皮肉之苦罢了。牙营长还能明白,蒙县长的意思,那意思更苦。这天地问得一条理由是叫囚犯去打仗,那怕充个数再处决,也触犯天理人伦。牙营长抱蒙县长坐下,再干一杯,牙营长郑重重复:“水牢囚犯与县城壮丁,我愿带水牢囚徒。”
蒙县长叫过谢秘书问:“刑房住的离这远吗?”
“不远。”谢秘书答道:“还在水牢发话呐。”
蒙县长叫过沈东先生,说:“你叫他到刑房等我。”沈东先生走后,蒙县长叫谢秘书把门关上,回头再喝酒,当门栓一响,蒙县长螳螂腿一伸,谢秘书给踢倒了三个滚。蒙县长告诉牙营长说:“辛苦你帮我把谢秘书捆起来。他年青,还要当官呐。”
牙营长明白蒙县长的意思。窜上去把个哇哇叫着要爬起来的谢秘书扭倒,蒙老先生一侧吓得双膝软了,歪倒在地。牙营长要他找绳子,他竟哑了摇头晃脑,做梦一般,还是蒙县长把火炉顶吊腊肉的油乎乎绳子解下扔给了牙营长,绳太短,牙营长免不了要勒一下,放下反剪的谢秘书,有些不好意思。蒙县长招他继续喝酒,他犹豫了一下,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