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兀自走出一个顾大梁,吓不动了。
他们一任海风拍打,都瞪了眼相恃。
撑伞的吼道:“哪一路的?”
顾大梁真不知道自己该属于哪一路。不过他勃然大怒了,他可不喜欢别人这么问他,他端详那很不耐烦的骷髅副官,读明白他三十七八的壮岁和比岁数更贪婪更豪莽的那份刁钻,却这么问道:“是撑伞的说话吗?”
穆副官原本就惧怕黑枪,看这人比船上的腊人更神秘,他的半白的壮年冷眉,他的如血如焚的眼珠,他的摔残了的磅礴的肩腰,人从死境来,所谓人不畏死,何以死惧之,穆副官说:“这防地上牙师长管不住你们?”
顾大梁心里苦叫了一声。他知道蒙县长也得听牙师长的。知道找错了冤家对头,要借船,恐怕他是说不圆也说不赢了。顾大梁哂道:“敢问长官一句,你们船上的旧家什真敢出海呵?”
撑伞的吼道:“你是在跟穆副官说话!你是谁?哪部分的?”
顾大梁又瞪那撑伞的道:“我就问你们二位是谁说话?我中国名叫顾大梁,办抗日大事哩。”
“你只告诉你是哪部分的。”撑伞的吼道:“这里是穆副官说话。”
“这里是我说话。”顾大梁说:“要借你们几条船,借了还能还。不借,连人带船都没了。”
撑伞的脸上青了白了,盯顾大梁低声问道:“你这意思是要劫驻军的船?你?”
顾大梁咳了两声。
岈从石头逢里抬出头来,同时,那黑洞洞的歪把小口也探出来了。撑伞的和穆副官刚看了个影子,那黑洞口喷了火。
穆副官回头,但见贴岬头的帆船上歪倒了三四个影子,其余的枪往天上乱放。
穆副官知道船上不能对他的方向打枪,可岸上敢往他船上打枪他是想不到的,他更想不到,这岸上有采用保弹板供弹的日军99式轻机枪,这种30发弹匣的精锐家伙是10月才服役的,而且,这岸上有这等射手!
撑伞的颤抖起来,嘘道:“穆副官!穆副官!”
穆副官问:“你们要干什么?”
顾大梁说:“我说过,你借船呢,我们用了就还,该干什么你们还干什么。要不借,连船带人,都毁了。不是我们毁你们,是日军毁你们。”
“你教我们穆副官打仗?”撑伞的又说道:“你们比穆副官知道哪有日军?什么时候有日军?”
顾大梁喝道:“你给我住嘴!”
“借船?”穆副官不以为这事是吓唬话,他问:“你知道你们借不动,能说说借船干什么吗?”
顾大梁又咳了两声。
岈这回多打了一梭。
岈是吹牛,他说能断了打歪把。可顾大梁知道,弹匣空了。不过他知道蒙县长把什么都想到了,送的是半箱弹匣。
穆副官又看那船,这回是多倒了一倍,是几个,因为有在船上晃的有往水里窜的,他看乱了。穆副官知道他上错岸了。
顾大梁说:“穆副官。你们干什么我也不问了。这样,你叫你们的船贴了海岸走,你呢,跟我们长官见个面。”
“不管是谁,穆副官是你们长官!”撑伞的吼道:“你叫你长官来见穆副官!”
顾大梁把付惨白的脸绷歪了,问:“穆副官,真不是你说话?”
穆副官知道这话的意思。急忙说:“好。”
撑伞人就拉穆副官要回头上船。顾大梁喝道:“穆副官留着。你上船说穆副官的意思!”
撑伞人回头叱道:“你敢?”
顾大梁一抖身,一柄红木套匣的大正十四年式日本手枪抵在撑伞人的左肩头上。顾大梁说:“慢了,我把你们几条船全沉了!”说罢往下挪了两寸,点了点他的肱骨,铛地给了一枪。
撑伞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大梁的处事方式,跌了,爬起来的时候是掏枪动作,顾大梁哪会粗心大意,绕穆副官给了一脚,反扭了撑伞人的右臂,抬了,说:“你不知道共产党,也该知道黄埔军校,当年我学吓人,你命不如一条狗。滚!”说罢一推,撑伞人倒地,枪在顾大梁手上。
穆副官说:“没事。去吧。你们在水上走。我在岸上走。”
撑伞人爬起来还是目瞪口呆。他自扶自抱了左肩,躅躅去了。
老叵在穆副官他们的船上。穆副官在顾大梁的马上。宽和涿他们在岸上。一个纵队靠向蒙县长坐镇的妖岬岸湾。
天只贴沧海亮了三尺五尺,好象那银光很沉重,纷纷畅落之后,剩在天宇的惟有晦与暗,云和雨了。
海是一丈一丈地涨高,天是一尺一尺地下垂,光明的镜片行将碎裂。
牙营长没想到临了海边的日军武器全长了眼睛,半里路的射程内,一人一马也不能逼近。日军不但武器长了眼睛,连他们的望远镜好象还能转弯了盯人,这阴云里连雨泪都黑涔涔的,日军是怎么发现了几道湾前的兵马呢?他们是在避风喝酒吃肉的时候遭受三十来名骑兵袭击的,真是复仇旅,他们一露面就弹火雷鞭,嗖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