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一股大力撞开。柳长风狼狈的出现在房间里,一个闪身,挡在了方拓的正前面,口中极尽哀求的说道:“看我的面子上,绕过他这一回吧!”
方拓皱眉,心中却忍不住一紧,难道自己在朋友的心里真是如此好杀的人?会连好友的父亲都不放过?
柳长风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事情是他不对,可他毕竟是我爹啊!即便……”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即便他千错万错,也是我爹,你若是觉得委屈,便朝我来吧!我来承担!”
方拓看了看地上柳员外紧紧抓着儿子衣角的那双手,用怜悯的口吻说道:“好一个父子情深!”脑中一阵恍惚,她真为朋友不值,竟然摊上这样一个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罢了!对面的好歹是自己的兄弟,她也不打算让朋友为难。
柳长风见她好半天没有言语,以为她心中仍是不忿,舔了舔嘴唇,又道:“阎昌不是被你杀了么?他们的阴谋也没有得逞!绕过我爹这一回吧!”
这句话却让方拓脑中嗡的一响,身子颤了颤,犹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道:“你,你知道这件事情?”
柳长风呆愣半晌,才察觉自己失言,想错口否认,但面对方拓那茫然得让人心痛的眼神,只能苦涩的点点头:“我好歹也是这里的主人,柳府的一举一动,怎能瞒得住我?其实,丫环给你下药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方拓倒抽口凉气,手中软剑平举,遥指柳长风咽喉,眼中杀机大盛,但凝视了他半晌,似在分辨他说话的真伪,过了好半天,手臂无力的垂下,然后幽幽一叹:“朋友?兄弟?”声色越见哽咽,身躯仿佛失去了灵魂,夺门而出,到了院子,一个纵身,便消失在瓦片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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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片山坡,仍旧面对着那倒塌的房子,方拓坐在那里,好半天。
远处,不知哪里弹奏的琵琶声悠然而起。初时声音滞塞,细小而幽咽,然后随之洪大,跌宕起伏,拨人心弦。接着,声息隐没了片刻,又伴随着风徐徐而来,突然,声音如飞马急奔,似战歌连天,又如大浪拍岸,气势磅薄。瞬息间,又是急转直下,尽是缠绵仰侧、极其哀怨。
方拓侧耳倾听,似乎穿越时空,看见沙场硝烟,待氤氲散去,一切惊天动地都消失于无形,又只剩下被遗弃的累累白骨,饿孚遍野。
过了很久,当一切消逝,方拓才回过神来,蜷起了身子,手臂抱住双腿,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寒冬夜晚的冷冽。
漆黑的夜,没有月亮。山坡上的树木也似鬼影般闪动着。遥望天际,有一颗星陨落,在远方,划了道美丽的直线。
她在害怕,那对她来说难以启齿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栗。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具对药物具有一定的抗性,所以醒来的早,但万一晚了呢?这个问题纠缠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如果象琵琶声,说停就停,那该多好?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虽然内心里排斥这种想法,但不得不计较,这个问题实在是甩不掉,忘不了。
而更让她介怀的,是柳长风那近乎背叛的行径。朋友,兄弟,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虚无飘渺。再也不真实了。
身后传来异响,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方拓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她的目光依旧迷惘,伤感的笑容也挂到了嘴角上。
“咱们认识几年了?”无意识的紧了紧双臂,方拓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淡,似乎说话的对象只是一个陌生人。
“从扬州赛花大会至今,有七年了!”柳长风背负着双手,愧然道。
“七年?那么久了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方拓回头,看向“曾经”的兄弟,久久,才撇过头,感叹着:“真的很长时间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真的是世事两茫茫,一切都变了!”
又问道:“你的家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会同冷幕白他们并称‘江南四公子’?哦,错了,应该是三公子才对,我这样一个人,实在没有资格同你们相提并论!”
“阿拓!”柳长风咬住嘴唇,还要开口。
方拓却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解释:“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是傻子,事情明摆着呢!”
“我一直在旁边监视,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柳长风哭笑道:“那时我其实已经准备出手了!”
方拓冷冷一笑:“准备出手?当然,制住阎昌,叫醒我,在你的计划里,经此一变,我便会对你产生感激吧?可是你没想到我会醒来这么早是吧?或者你该下手杀了那个阎昌,然后自己来?”撇撇嘴,又说道:“如果你不是说露了嘴,也许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呢!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狡诈!我是否该庆幸柳公子你还顾念着一丝朋友的情谊?”她以一种极端冷淡漠然的语调说出这番话来,充满冷嘲热讽的意味
柳长风苦笑:“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的肮脏龌龊吗?”见方拓不信,又柔声道:“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耍了心计,却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