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被慕然随手轻易“教训”了一番,石之轩是再没有“我天纵奇才百年不遇”之类的想法了,乖乖随慕然练起简单又繁复的花间基础入门武学。
日子也就如流水一般,不着痕迹下一去不返。
花神谷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地址隐秘,人迹罕至。但胜在山明水秀,风光也别有一番滋味。石之轩每日便在这山中练功,劈柴,做饭,洗衣……值得一提的是,慕然竟在小屋旁开辟了一块菜田。慕师傅亲自躬耕,石之轩不用担心吃荤吃到腻死。说到吃荤,这花神谷还真是应有尽有。一日午后,石之轩偶见一只虎妈妈带着两只虎宝宝悠闲散步,看见他后,竟是理也不理地溜达过去。石之轩大惊下回去找师傅诉说,慕师傅道:“不就是三只老虎吗,有何奇怪?你要是回来说师傅师傅,我瞧见三只老鼠啦……这我还真得去见识见识呢。”
……
山中无岁月,慢而慢之久而久之,石之轩身子渐长渐高,喉音有了男子的沙哑磁性,连气质仿佛也沾上了一分仙气,挺拔玉立,显得俊雅飘逸,少了小时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忧郁。模样嘛,用慕师傅的话讲:“蛮好的,可以下山勾引勾引良家妇女了。”石之轩对此是相当不屑的。
花间派真得是孤家二人吗?至少石之轩不会这般认为。因为慕然不时总会与他说说外面的事情。比如几年前(具体几年小石没算过),石之轩得知不可一世的武皇帝终于成功灭掉了北齐,享国二十八载的高氏王朝轰然崩塌。“几年前”的一年后,雄心勃勃正欲北伐突厥,南征江左的武皇帝没有一丝征兆的,悄然病逝,大周朝野上下一片悲歌哀嚎。太子宇文赟在他义父杨坚“辅佐”下登基即位,是为宣帝。江南江北两个宣帝,倒也巧极。不过这位宣帝龙椅尚未坐稳,便急不可耐诛杀了他的叔父、功高德茂的齐王宇文宪。
石之轩听到这时,脑海中不由浮现“石轩”记忆里的那个誉为“战神”的魁梧男子,那个世人面前战无不胜,极尽威严的长者,在“他”记忆里,只剩下一张爬满皱纹却安宁慈祥的面孔。那个战神,他会和蔼地抱起“他”,亲切的为“他”讲述一个个他认为有趣,却相当悲壮的战场故事。那些故事,“他”听不懂的,父亲的故事。
便是现在的石之轩想到此,也有心头微颤,不觉泪涌。
战神逝去,大周最后的脊梁倒了。石之轩开始等待无能的北周宣帝的退休消息,默数过他成为“皇子”所剩下的时日。
当连续三天吃到烤乳鸽的慕然有所察觉,石之轩开始威胁慕然让他答应送信给杨广,不然他就得吃一年的信鸽。慕然表情奇怪地看了徒弟一会,还是欣然答允。
不久,杨广来信了。不是阿摩,是晋王杨广。在他义父杨坚一把大火焚毁邺城这座千古名都后,北方土地上再无阻碍,大隋杨氏从此登上天下之巅。
杨广信上这样说道:
阿轩,许久不见了,你好吗?父皇母后都好(不可以叫爹爹妈妈了),大哥也好,他做了太子,整日在东宫,我很久都未见到他了。阿祗长大了,现在是秦王殿下。对了,你走后不久,母后又为我们添了一个弟弟,名谅,字德章,封为汉王,很可爱的一个孩子,你会喜欢。你问我嘛,呵呵,我也很好,晋王,封地在太原,离长安很近,但这里风很大,我不喜欢。
杨素告诉我许多关于花间派,关于魔门的事。我不知道他对我瞒了多少,但足够让我心惊肉跳了几个晚上。月前竟收到你的来信,实在惊喜。看完后便立即送到长安去。
你走那天我很不高兴,你为什么不和我告别呢?将来再见你的时候,我需要你解释。很小的时候,小妹被母后走时,你与我哭得最为厉害。后来我们约定,绝不会不告而别。我知道,你已经忘了。
建德四年前朝伐齐无功,父皇被撤职重惩,又听母后说了你的事,很是生气,连说要将你追回。母后和杨素劝了许久,父皇方打消此念。我央他找回你时,他对我说,我杨家对不起你的将来要补偿。开皇元年二月,方登极的父皇对我一人说,你回来会封你作越王。大隋越王。咱们家的大隋。以前那座随国公府也换成了华阴行宫,父皇不喜“随”字的走边,改成“隋”字。
你若有闲,回信告知我回家的时日吧。
……
回家,又是回家。
石之轩微笑看完杨广的信。这世上怕是只有他二人能写出这般信来,他十岁那年告诉他,他不喜“之乎者也”的文言。他不知道原因,却记到了现在。
小妹?石之轩看着这个让杨广伤心的陌生字样,心头浮起一个模糊身影。这是连你都不愿记起的词汇吗,石轩?
杨坚为何这般又对我呢?石之轩记得那日得知他“痴傻”消息后,这位大隋文皇帝的面上是毫无表情的。越王,“卧薪尝胆”吗?还真是很好的封号啊。
阿摩啊,我也不知何时方能回去……
开皇二年四月,十七岁的石之轩任那封信自手中飘去,目极太原方向,遥寄思念。
……
小屋里除了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