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两间寝室,便只剩下这间书房。石之轩记得头天进去时,哇靠,那个灰尘飘来荡去的,石之轩都不忍呼上一口气,生怕架子上这些上百岁数经年冬眠的古籍“破碎虚空”去。
“你就从没打扫过?”石之轩问打着喷嚏的某人。
“你师祖喜欢清净,吩咐过不许进去打扰。为师严格遵循到今日。这一点,你要好好向为师学习。听师傅的话……”某人无耻道。
“你不看书吗?”石之轩不可思议道。
“为何要看书呢?”
“这些都是我泱泱华夏千百年来智慧与探索的结晶啊。”石之轩随手挑起一本,吹去尘埃,翻开。
“那还正是不巧呢!我是胡人,看不懂你泱泱华夏。”慕然语气桀骜。
“你是胡人?”石之轩抬头奇道。这倒真是大新闻了。
“你师祖说读书要持之以恒,一日不可间断。还拿来教育我一日无书,百事荒芜……”慕然避过不提,挑起一本读到:“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老子西出关,过西域,至天竺教胡,及浮屠弟子合二十有九……狗屁!”
石之轩笑道:“那你怎么学画的?”
慕然仍开那卷道经,拍拍手道:“这与读书有何干系?我有手,有眼,有心,如此而已。”
石之轩若有所悟。
慕然离身叹道:“好好看吧。若不是你感兴趣,我早拿去卖啦!”
石之轩低头埋进书里。这里的上万卷书籍,卷卷可见慕清流所作批注,且字迹苍劲清楚,显是一笔一划用心所得,即是说,任一卷慕清流都有通读细研过。石之轩放下书,遥想花间派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圣门圣帝每夜孤灯清茶相伴,手不释卷待得破晓,肃然起敬。这样的人,才是理想的师傅啊!
而面前这位,大约都是在呼呼大睡吧。
……
石之轩每日五更起,劈柴挑水造饭。待慕然起后,石之轩完成早课进书房去,一呆便是一个上午。多是读书,有时兴致来了,便动笔写字,写信给杨广,给杨坚,给独孤伽罗,甚至给慕然,写完后一张一张放到灯上慢慢烧掉,然后吹尽灰屑。
午饭石之轩大多不管慕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师傅去了何处。下午无事,他便会进山去,去看春天的马尾兰秋日的金菊花,去和虎妈妈虎宝宝打个招呼,去找晚上熬制浓汤所需的蘑菇香草……透过叶间细碎的阳光,去看自己无法察觉的,悄然流逝的岁月。
傍晚,慕然准时在小溪旁等着,用花间拆和太极逼石之轩发火。风雨无阻。从蒙住眼,让你双手,让你单手,我只防守,到和徒弟打得上蹿下跳眉飞色舞,慕然往往一天得到的惊喜会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多的有余。
在“花间之耻”的热情感染下,石之轩的心性得到了非人的锻炼,逐渐坚忍。慕然每每会在他鼻青脸肿趴下喘息时,笑得没心没肺,大声追忆他当年在慕清流手下撑了多久多久,你如今是如何如何的差劲。
虽然最后还是不改“五体投地”的结局,但石之轩学会洒然笑着回他,你这么拽你打的过向雨田吗打的过赵无祭吗。
圣门于他不再是神迷的黑暗色,邪帝,魔师,天君……一个又一个传奇,从慕然口中跃然跳出小说世界,活现眼前。这些,都是他将来的目标与征服。
当然,那个阴后,是他们从不会论及的话题。
……
这一日,石之轩坐于断成两节的青石上,等慕然等了许久,久到夜雀开始唱晚,最后的一抹余晖终于去了山那边。
在打断十丈外的第十根毛竹后,慕然终于出现。
慕然背着手悠闲踱到石之轩跟前,上下打量,笑得甚为满意。
石之轩等的不耐,愤然哼道:“又不是你生的,高兴什么!”
慕然背后的手轻轻一挥,一袭灰影落进石之轩怀里。石之轩讶然看去,那是件雪黑色的外披长袍,衣领袖角均别出心裁的绣上了装饰金纹,长安天衣居的面料裁剪。虽没有穿过,但石之轩就是有奇怪的感觉,一定会很合身。
慕然笑道:“拿去。今天是你的生日。”
石之轩惊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生日?我都不知道啊!
慕然咦道:“我问过独孤夫人,不会错吧。”
石之轩定定望向他那翻得只剩眼白的死鱼眼,道:“可是,过去七年你都没有过表示。”
慕然尴尬,眼神躲闪,摸头道:“我……那个,忘了。”
石之轩一阵无力,嚷道:“那今天怎么又记起啦?”
慕然抬头望去,夜幕高远深邃,星辉斑斑。良久悠然开怀道:“我总不能让那些老朋友说,我慕然的徒弟是个要饭的吧!”你身上那件衣服啊,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一年……
石之轩心下一震,他的意思是……
那个慕然口中“不日”的圣门大会,这般隔了七年,姗姗来了。
多年以后,江湖中人会说,圣门那位圣帝的传说得从天姥山讲起。这时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