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横隔两岸,河上正下着蒙蒙大雨,激起了一层白色水雾弥漫开去。远远望去,仿佛天地间笼上一缎灰白纱幕,苍茫茫,看不见彼岸。正是深秋季节,此处渡口旅客甚少,便是连原有船家,也知此季南北生意难做,早早收拾离去了。
河边只剩得一颗苍劲老松,默然耸立渡口,为这儿的萧瑟点缀一丝惨淡绿意。
树下零落几块大石。
石之轩与慕然于此避雨等船,已然过去三个时辰。
那一日,慕然与雍万城反复协商成功立,于是北方第一家折扇专卖店——“芳风轩”正式成立。这又领着石之轩南下,石之轩问他去处,慕然只道,我们回家。
石之轩看向一无所有的河面,摇头叹道:“师傅,今日怕是等不到船了。”那慕然脸色黯淡,似有心事,嘴角喃喃低语,却是听不清楚。
石之轩心想完了,故事听走火入魔了。原来,方到渡口时,石之轩瞧见河边那块硕大巨石上竟刻了“风陵”二字,暗自惊讶这么巧,莫不就是后世“郭杨相会”之处。不会不会,这是黄易不是金庸……
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兴起,石之轩便与慕然讲起了“神雕”故事。
果然,只听慕然喟然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唉,好词,好句……可怜人,杨过与他师傅故是可怜可叹,但那李莫愁,何尝不是可怜人呢?生死相许,生死相许……”
石之轩看见慕然这般神魂颠倒,蓦地想起一事,不由暗骂自己白痴。那日,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从不饮酒的慕然喝得醉生梦死,分明就是有内幕嘛!
石之轩小心试探道:“师傅,莫非你也遇上了什么伤心事吗?”
慕然想着莫愁姑娘,“哎”一声点头。遂又感不对,这发问的可不是个“倾诉对象”,板起脸喝道:“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作甚!为师没有!”
“啪!”慕然说着便恼羞成怒,手上折扇下手不留情。良久良久,又不堪回忆般,眼神一黯,对石之轩悠悠叹道:“其实,为师当年与阴癸派……”
“看,有船家!”石之轩被他痛敲一下,哪里还敢再听,立时撇过头去,不理他师傅那辗转悱恻的“深情倾诉”。
慕然双手狠握折扇,瞪着正朝河上那点黑影欢呼手舞的石之轩,暗暗发誓再对这徒弟吐露心声我就是你徒弟。
“别看啊!快,喊人。”石之轩不解地望向作咬牙切齿状的慕然,我都不问了你还凶什么?全不知方才的行为正伤到了这位的“脆弱”内心。
慕然猛吸一口气,顿时胸围大了一圈,撕开嗓子发泄喊道:“嗨哎~船家啊~~行个方便哟~~~”石之轩捂住双耳,受不了这位的“破放”音。
那船也仿似给吓了一着,晃悠几下,这才朝渡口缓缓驶来。慕然得意一笑,展颜迎上。石之轩暗想我要离这神经远点,免得人家误会。
那船装饰华美,高有三层舱室,别于一般的江上渡船、客船。慕然见多识广,一眼瞧去,此船有南朝世家贵族的风格,不禁愣住。
虽说现今北方周齐两国正值混战,顾不到长江那边。而南方陈国欺压梁国已有时日,俨然的南方霸主,但哪个会将船开到这黄河北岸,真的是石之轩说的“神经病”了。
船靠岸,甲板上一个高壮男子,剑眉凤眼,身着黑色麻制武士服,傲然屹立,男子凝目看过慕然二人,方淡淡点头,道:“天冷雨寒,我家主人请二位上船避雨。”慕然洒然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说罢,与石之轩飘然跃上船。
二人身法轻盈,落于甲板之上不见丝毫声响。男子眼前一亮,他一眼看出慕然身怀武艺,却不曾想到这十岁小孩轻功也是这般俊。石之轩瞧在眼里,不着痕迹地撇嘴,暗想这行走江湖果然多门手艺多加印象分啊,人家立时看你眼神不同。
他这门新学会的“手艺”,正是慕然这几日用心教授的成效。
慕然瞧男子愣住,善意地轻咳一声。男子恍然,这才抱拳回道:“萧一失礼,请先生见谅。先生请。”说罢,也不理慕然态度,径直朝舱内走去。
慕然也不吃惊,此人不擅待客,显然非是一般家仆,此间主人身份想来该更是有趣了。慕然这般想着,也跟着那萧一,欣然走进船舱。
石之轩正要随着师傅进去,突然一阵破风声响,脑袋一痛。石之轩讶然低头,却是一块石子;再往上瞧去,却又空无一人。
正纳闷间,一阵笑声传来:“嘻嘻,姐姐,我砸中了一只小乌龟!”那声音轻灵悦耳,听着舒心。
石之轩可是舒不起心,四下张望,想要揪出元凶。可这甲板上除了自己,确实空无一人。石之轩只得颓然作罢,自认倒霉,低身捡起那块“凶器”。是块拇指大小的石子,上有斑驳条纹,五颜六色,花纹仿佛妙笔涂抹,绘满灵气,煞是好看。
石之轩低语道:“这是……雨花石?”花而冠雨,以花为名,正是产自扬子江畔,金粉之都的建康雨花石。石之轩摩挲手上雨花石,摇摇头走进舱内。
舱内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