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榻榻米,干净整洁。绘画山水的屏风前,放一张红木长桌,桌上八角紫炉焚着香料,沁人心扉。慕然赫然正坐于一男子身旁,二人详谈甚欢。
石之轩默默坐到慕然边上,仔细打量男子。那男子十五、六岁,着淡青便服。生的细眉秀目,高挑鼻梁,略显女性化,加上笑意温和,使人好感倍生。石之轩注意的是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手指纤细,但握杯稳然有力,这显然不是一双读书写字的手。
男子望向石之轩,笑容淡定。石之轩暗想怕是山崩于前,他也会毫无惧色吧。
慕然朝石之轩道:“之轩,这便是船的主人,陈叔陵。”又向男子道:“这是小徒石之轩。”
陈叔陵朝石之轩轻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礼貌中又带着暗暗生冷,很符合一般世家大族子弟风范。
陈叔陵继续与慕然说道:“叔陵幼时曾于一次宴前见过先生一面,先生与父皇谈笑风生,令叔陵印象很深。”
父皇?哪个父皇?
石之轩顿时不解。
慕然笑道:“难为叔陵还记得。呵呵,圣上可好?”
陈叔陵道:“南方无事。父皇一切具好。”
石之轩这才恍然,既然说是南方,眼前这一位该是南陈宣帝的哪位皇子了。
他猜的无措,陈叔陵正是宣帝的第二子,封琅琊王,朝中地位尊荣,仅次于太子陈叔宝。
慕然听罢点头道:“圣上一向好习武艺,慕然曾有幸见得圣上与上九品第一席的萧摩诃萧统领切磋一战,圣上武学造诣,慕然佩服。”
石之轩愕然。南陈上九品九大席,那萧摩诃号称稳居第一席位,功力可想而知何等了得。宣帝可以与他一战?太骇人了吧!暗暗向慕然瞧去,却瞧见慕然朝他努嘴一笑,心下顿时了然。原来说的有猫腻的啊!
原来,那陈宣帝陈顼素来好大喜功,尤在武学一道,沾沾自夸,自封是上九品外第一高手,时南陈朝中不论官职大小,无不阿谀奉承,便是有人说圣上你能三招干下萧摩诃,宣帝也会洒然一笑,毫不谦虚地默默认下。
陈叔陵相当了解他老子脾气,与慕然默契一笑,转而言他。
石之轩正瞧着无聊,突然听得一声“哎哟”惨呼,几人朝一边楼梯处望去。那位先前冷酷硬派的萧一,此刻双手抱头,跌跌撞撞爬下楼梯,面露苦容,隐然向哭容发展,一派凄凉,哪有半分先前的气势。
萧一骤一瞧见陈叔陵,满脸委屈有了倾诉,哀怨望着皇子殿下。陈叔陵尴尬咳嗽,朝楼上喝道:“小五,你又欺负萧大人了?”语气没有半分力度,苍白无奈。
“有吗?我哪有!嘻嘻,不信你问姐姐。”楼上一个小女孩立即回道。
石之轩两耳一竖,好啊,可是找到你啦!可不正是方才“砸到乌龟”的那个声音嘛。
“你下来。”陈叔陵商量道。
“我偏不。下面一条死鱼两只乌龟,我下去作甚?”楼上说得嚣张。
死鱼?说的怕是叔陵王子。这乌龟两个嘛……慕然愕然望向石之轩,诧异又无辜的表情似是询问“我吗”。石之轩悲愤点头。
“放肆。你下来!”陈叔陵似是对这小五极为无奈,发火也发得这般有气无力,引得慕石二人一顿鄙视。
“好了好了,我就下来。”说着,楼上跳下一个身影。
众人顿觉满屋生辉。那是个六岁女孩儿,乖巧粉脸上,弯弯的眉眼,说不出得秀美灵气,洁白贝齿轻咬红润上唇,笑出两个讨喜小酒窝。乌黑亮发扎了个南方小姑娘最为喜爱的马尾辫儿,随在脑后调皮地一晃一晃,显得精灵朝气。石之轩听着慕然毫不掩饰地口水声,暗想我都能替你说出潜台词:若是再大个十岁我定不放过。
女孩儿嘻嘻一笑,小手突然一扬,三个黑影骤向石之轩袭来。
石之轩暗暗冷笑,又来这套。当下毫不慌乱,右手轻轻抬起,手掌翻飞,宛如穿花彩蝶般轻盈好看,那三团黑影轻松握入石之轩手里。慕然摇扇暗赞,好一手“招花式”,不枉为师苦心,有为师一成半风范了……
石之轩看向手心,色彩奇异,果然还是雨花石。遂又将三块石头放在桌上。
陈叔陵忙向慕然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先生不要见怪。”又唬脸骂向那小五:“还不快去道歉,像个什么话!”
小五嘻嘻笑着坐到石之轩对面,大睛眨也不眨看了石之轩半晌,方道:“先前瞧见你上船的轻功,我家姐姐说你功夫甚好……嗯,比我好上一点。我却是不信。如今瞧来,你手上功夫也不错嘛!”
石之轩默然看着小五,良久展颜一笑,直笑得众人莫名其妙。小五嘀咕道:“好生古怪,有甚可笑的?”
石之轩拿起一块墨玉色雨花石,屈指一记“弹指神通”。“咚”一声,正中小五光洁前额。
小五捂上额头,“喔”一下小嘴张圆,瞪着石之轩,一脸的难以置信。又渐渐泪眼朦胧,小嘴委屈地一瘪。
石之轩拍拍手起身,淡然道:“是不错。”说罢头也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