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啊!快坐吧!”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仍是那么醇厚温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正是雷正刚。他正斜靠着厚厚的枕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素灰棉被。说了这一句,他便不再言语,只顾低头浏览着摊在胸前的一大堆案卷,甚是入神。
仕进喉结耸动一下,想说点什么。杜青衣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自己也找了张椅子,盘膝坐了上去,便闭目运功调息起来。连日来,他都是如此,只有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才会稍稍休息一下,恢复一点精神。
雷正刚终于抬起头,瞥了两人一眼,微笑着将胸前的案卷聚拢在一起,道:“抱歉啊!事情有点忙,让你们久等了!”仕进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的面容时,还是忍不住呆住了。与不久前见面之时相较,雷正刚委实消瘦得可怜,两颊深深的陷了下去,脸上的处处沟壑,点点黑斑,让人禁不住心酸落泪。虽然还是那么清癯雍容,整个人却像是被生生抽掉一大半的生命,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你……”仕进张了张口,喉咙却似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雷正刚笑道:“不用担心!暂时还是活着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呵呵,老实说,我一直想了解人死之后是一种什么感觉,鬼神之说究竟当不当得真!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去尝试,就一直拖着!现下机会来了,也算是得尝所愿吧!”他说得很是轻松从容,神色间不像是说笑,仿佛当真是他所愿一般。
仕进吸了吸鼻子,定下神来,低声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雷正刚眉头微皱,马上又舒展开来,微笑道:“世事艰险,你虽然武功卓绝,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意!这个,你想必深有体会!嘿,人心,真的很是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呵!嗯,我叫你来此,就是想问一下,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仕进喃喃道,神色有些恍惚。他眼睛蓦地一亮,沉声道:“我想知道真相!别人不明白,我却清楚,一切事情你都看在眼里,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打一开始你就知道了事情的一切!我可以不报仇,我可以放下一切怨恨,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一切的事情。”刹那间,他心里掠过了万千念头,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话语也是愈加的坚定。
雷正刚淡淡一笑,喃喃道:“真相么?什么是真相?真相是什么?”他长吁了一口气,眼神里掠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沉吟良久,他才低声道:“我答应你,告诉你事情前因后果!本来我让老杜代为传言,让你到杭州一趟,就是想跟你将事情说清楚!听说你来了,我这才叫他唤你过来!只是……嘿,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看得开,看得透!这样吧,等我忙完这些事情,再跟你详谈!”他抚摩着胸前的案卷,眼皮慢慢地眨动着,看起来是精神不济了。
仕进正欲出声,杜青衣却睁开了眼睛。他摇摇头,示意仕进不要再说下去了。雷正刚笑了笑,道:“老杜,这段日子还真是多亏了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也累坏了,还是去歇息歇息吧!”
杜青衣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作为大夫,我要再次严重警告你,你必须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好好休息,静心养病!否则,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斗不过阎罗王的勾魂令使的!唉,你怎么就如此的糟蹋自己身子呢?”
雷正刚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别唉声叹气的!我听你的还不成吗!等我忙完手上这些东西,再将事情交代下去,以后的一切,我都听你的吩咐!我保证,你叫我去西我不敢去东!”他举手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杜青衣哭笑不得,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嘱咐了几句要好好休息的话,就摇着头拉着仕进出了小屋。
走了半晌,一直沉默的仕进忽地出声道:“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杜青衣身子一僵,半晌才低声道:“他是劳累过度,这才病倒的!前些日子见他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只是一想,练武之人,寻常不会得病;他武功又那么高,想必没人能伤得了他,这就没有深究!想不到才过不久,我在少林接到欧阳天堂的飞鸽传书,他竟然当众吐血晕倒,一直昏迷不醒。我快马加鞭赶到杭州,拼死拼活的将他救醒。唉!没想到,刚能行动,他就闲不住,又开始忙活起来!真是叫人操心哪!”他的声音很是沉重,脸色也十分黯然。
“劳累过度?”仕进呐呐的问道:“这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啊?不是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吗?”杜青衣摇摇头:“你不懂!人一生中会有许多病情,无论是断手开膛的重伤,还是中了厉害无比的剧毒,这些都不是大夫最害怕的事情!大夫最害怕的,就是那种经年累月积下来的病根!这种病最难医治,需时也是最久的,而且不能从根本上治愈!唉!”他又是长叹一声。
仕进身子一下凉了下来,半晌,才涩声道:“那……那他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治?”杜青衣黯然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他治病!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这个病的来由。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一件都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并且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