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其
余巧艺靡不毕综。总角时,以鸡卵汁溲白瓦屑作《郑玄碑》,又为文而自镌之,
词丽器妙,时人莫不惊叹。性不乐当世,常以琴书自娱。师事术士范宣于豫章,
宣异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闻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对使者破琴曰:
“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闻命欣然,拥琴而往。
逵后徙居会稽之剡县。性高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道,乃著论曰:
夫亲没而采药不反者,不仁之子也;君危而屡出近关者,苟免之臣也。而古
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体者何?达其旨故也。达其旨,故不惑其迹。若元康之人,
可谓好遁迹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实逐声之行,是犹美西施而学其
颦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所以为慕者,非其所以为美,徒贵貌似而已矣。夫紫
之乱朱,以其似朱也。故乡原似中和,所以乱德;放者似达,所以乱道。然竹林
之为放,有疾而为颦者也,元康之为放,无德而折巾者也,可无察乎!
且儒家尚誉者,本以兴贤也,既失其本,则有色取之行。怀情丧真,以容貌
相欺,其弊必至于末伪。道家去名者,欲以笃实也,苟失其本,又有越检之行。
情礼俱亏,则仰咏兼忘,其弊必至于本薄。夫伪薄者,非二本之失,而为弊者必
托二本以自通。夫道有常经而弊无常情,是以六经有失,王政有弊,苟乖其本,
固圣贤所无奈何也。
嗟夫!行道之人自非性足体备、暗蹈而当者,亦曷能不栖情古烈,拟规前修。
苟迷拟之然后动,议之然后言,固当先辩其趣舍之极,求其用心之本,识其枉尺
直寻之旨,采其被褐怀玉之由。若斯,途虽殊,而其归可观也;迹虽乱,而其契
不乖也。不然,则流遁忘反,为风波之行,自驱以物,自诳以伪,外眩嚣华,内
丧道实,以矜尚夺其真主,以尘垢翳其天正,贻笑千载,可不慎欤!
孝武帝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辞父疾不就。郡县敦逼不已,乃逃
于吴。吴国内史王珣有别馆在武丘山,逵潜诣之,与珣游处积旬。会稽内史谢玄
虑逵远遁不反,乃上疏曰:“伏见谯国戴逵希心俗表,不婴世务,栖迟衡门,与
琴书为友。虽策命屡加,幽操不回,超然绝迹,自求其志。且年垂耳顺,常抱羸
疾,时或失适,转至委笃。今王命未回,将离风霜之患。陛下既已爱而器之,亦
宜使其身名并存,请绝其召命。”疏奏,帝许之,逵复还剡。
后王珣为尚书仆射,上疏复请征为国子祭酒,加散骑常侍,征之,复不至。
太元二十年,皇太子始出东宫,太子太传会稽王道子、少傅王雅、詹事王珣又上
疏曰:“逵执操贞厉,含味独游,年在耆老,清风弥劭。东宫虚德,式延事外,
宜加旌命,以参僚侍。逵既重幽居之操,必以难进为美,宜下所在备礼发遣。”
会病卒。
长子勃,有父风。义熙初,以散骑侍郎征,不起,寻卒。
龚玄之,字道玄,武陵汉寿人也。父登,历长沙相、散骑常侍。玄之好学潜
默,安于陋巷。州举秀才,公府辟,不就。孝武帝下诏曰:“夫哲王御世,必搜
扬幽隐,故空谷流絷维之咏,丘园旅束帛之观。谯国戴逵、武陵龚玄之并高尚其
操,依仁游艺,洁己贞鲜,学弘儒业,朕虚怀久矣。二三君子,岂其戢贤于怀抱
哉!思挹雅言,虚诚讽议,可并以为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指下所在备礼发遣,
不得循常,以稽侧席之望。”郡县敦逼,苦辞疾笃,不行。寻卒,时年五十八。
弟子元寿,亦有德操,高尚不仕,举秀才及州辟召,并称疾不就。孝武帝以
太学博士、散骑侍郎、给事中累征,遂不起。卒于家。
陶淡,字处静,太尉侃之孙也。父夏,以无行被废。淡幼孤,好导养之术,
谓仙道可祈。年十五六,便服食绝谷,不婚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数,淡终日端
拱,曾不营问。颇好读《易》善卜筮。于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
偶。亲故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之。州举秀才,淡闻,遂转逃罗县埤山
中,终身不返,莫知所终。
陶潜,字元亮,大司马侃之曾孙也。祖茂,武昌太守。潜少怀高尚,博学善
属文,颖脱不羁,任真自得,为乡邻之所贵。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
“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
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