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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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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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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地)哦!(停,不经意地打量他)你看你!(尖声笑两声)你简直叫我想笑。(轻蔑地笑)你忘了你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啦!(又大笑,由饭厅跑下,重重地关上门。)朴来人!

    [仆人上。仆人老爷!朴太太现在在楼上。你叫大少爷陪着克大夫到楼上去跟太太看病。仆人是,老爷。朴你告诉大少爷,太太现在神经病很重,叫他小心点,叫楼上老妈子好好地看着太太。仆人是,老爷。朴还有,叫大少爷告诉克大夫,说我有点累,不陪他了。仆人是,老爷。

    [仆人下。朴园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朴(向鲁妈)这是太太找出来的雨衣吗?鲁(看着他)大概是的。朴(拿起看看)不对,不对,这都是新的。我要我的就雨衣,你回头跟太太说。鲁嗯。朴(看她不走)你不知道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么?鲁(看着他)不知道,老爷。朴你是新来的下人?鲁不是的,我找我的女儿来的。朴你的女儿?鲁四凤是我的女儿。朴那你走错屋子了。鲁哦。--老爷没有事了?朴(指窗)窗户谁叫打开的?鲁哦。(很自然地走到窗户,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朴(看她关好窗门,忽然觉得她很奇怪)你站一站,(鲁妈停)你--你贵姓?鲁我姓鲁。朴姓鲁。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鲁对了,我不是,我是江苏的。朴你好像有点无锡口音。鲁我自小就在无锡长大的。朴(沉思)无锡?嗯,无锡(忽而)你在无锡是什么时候?鲁光绪二十年,离现在有三十多年了。朴哦,三十年前你在无锡?鲁是的,三十多年前呢,那时候我记得我们还没有用洋火呢。朴(沉思)三十多年前,是的,很远啦,我想想,我大概是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无锡呢。鲁老爷是那个地方的人?朴嗯,(沉吟)无锡是个好地方。鲁哦,好地方。朴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鲁是,老爷。朴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件很出名的事情--鲁哦。朴你知道么?鲁也许记得,不知道老爷说的是哪一件?朴哦,很远的,提起来大家都忘了。鲁说不定,也许记得的。朴我问过许多那个时候到过无锡的人,我想打听打听。可是呢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活着的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鲁如若老爷想打听的话,无论什么事,无锡那边我还有认识的人,虽然许久不通音信,托他们打听点事情总还可以的。朴我派人到无锡打听过。--不过也许凑巧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鲁姓梅的?朴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么?鲁不敢说。朴哦。鲁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朴哦?你说说看。鲁可是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贤慧,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朴也许,也许你弄错了,不过你不妨说说看。鲁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可是不是一个,她手里抱着一个刚生下三天的男孩。听人说她生前是不规矩的。朴(苦痛)哦!鲁这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有点不清白,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才过三天,忽然周少爷不要了她,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刚生的孩子抱在怀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朴(汗涔涔地)哦。鲁她不是小姐,她是无锡周公馆梅妈的女儿,她叫侍萍。朴(抬起头来)你姓什么?鲁我姓鲁,老爷。朴(喘出一口气,沉思地)侍萍,侍萍,对了。这个女孩子的尸首,说是有一个穷人见着埋了。你可以打听得她的坟在哪儿么?鲁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朴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鲁亲戚?朴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鲁哦--那用不着了。朴怎么?鲁这个人现在还活着。朴(惊愕)什么?鲁她没有死。朴她还在?不会吧?我看见她河边上的衣服,里面有她的绝命书。鲁不过她被一个慈善的人救活了。朴哦,救活啦?鲁以後无锡的人是没见着她,以为她那夜晚死了。朴那么,她呢?鲁一个人在外乡活着。朴那个小孩呢?鲁也活着。朴(忽然立起)你是谁?鲁我是这儿四凤的妈,老爷。朴哦。鲁她现在老了,嫁给一个下等人,又生了个女孩,境况很不好。朴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鲁我前几天还见着她!朴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鲁嗯,就在此地。朴哦!鲁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么?朴不,不,谢谢你。鲁她的命很苦。离开了周家,周家少爷就娶了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她一个单身人,无亲无故,带着一个孩子在外乡什么事都做,讨饭,缝衣服,当老妈,在学校里伺候人。朴她为什么不再找到周家?鲁大概她是不愿意吧?为着她自己的孩子,她嫁过两次。朴以後她又嫁过两次?鲁嗯,都是很下等的人。她遇人都很不如意,老爷想帮一帮她么?朴好,你先下去。让我想一想。鲁老爷,没有事了?(望着朴园,眼泪要涌出)老爷,您那雨衣,我怎么说?朴你去告诉四凤,叫她把我樟木箱子里那件旧雨衣拿出来,顺便把那箱子里的几件旧衬衣也捡出来。鲁旧衬衣?朴你告诉她在我那顶老的箱子里,纺绸的衬衣,没有领子的。鲁老爷那种纺绸衬衣不是一共有五件?您要哪一件?朴要哪一件?鲁不是有一件,在右袖襟上有个烧破的窟窿,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补上的?还有一件,--朴(惊愕)梅花?鲁还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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